文静由于现在身份尴尬,不得不住在乐灵那里,靠她那里打探消息方便,也大概清楚宫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着实为冷无为捏了一把汗,现在她将自己的一生不知不觉和冷无为这个人联系在一起。

 京城之中乐灵有好几处住所,分别是见不同的人。翠闲居便是一处,这里以前是座庙宇,后来一场大火把这里给烧没了,很多人都认为这里是个凶险之地,连佛祖都镇不住这里的邪气,传言越传越邪乎,结果偌大的地方居然空着。后来乐灵到了京城后,先住在风满楼那里,不过闲那里人太多太吵,而碰巧这个地方很清闲并且安静的很,也就花了一年的时间盖了这所宅子。

 “公主,不要太难过了,现在皇上的病情已经无大碍了,可以宽心了。”乐灵亲自端上一壶茶上来。

 文静坐回蒲团上,挤出些笑容道:“你住的房子还真是雅致的很。丝竹悦耳、檀香缭绕、金器玉皿、书画满墙,这哪像是在凡间,简直就像是仙宇楼阁。”

 乐灵递上茶,拨了一下琴弦,微笑道:“我这陋室与公主您的香闺比可差的太多了。喝茶吧,这可是我自己泡的,不知道掌握了茶性没有。”文静微微的含了一口,细细品尝后,钦佩道:“这可是我喝的最好的龙井茶,想不到你琴弹的那么好,茶艺也是那么的优秀,谁要是能娶了你,他还不幸福死了。”

 乐灵闻赞美之词却没有心动,只是含笑道:“我同样泡了这样的茶给一个人喝,可那个人却说这茶香倒是挺香的,却不解口。人说一杯为品,几杯那就是牛饮水了,你猜猜我的这个人是谁啊?”

 文静胸有成竹地笑道:“能这样不懂风趣情调的人,还能有几人。无非就是这位冷大人了。一般的人,哪配您沏茶啊。不过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冒犯太子这个罪可是不清啊?”

 乐灵笑道:“这有什么,”接着像在琢磨什么,然后才道:“如果真把太子给逼急了,也不知道这太子的位置还能保多久。”

 八皇子府。

 同样的这个晚上,文思这府上却是热闹非凡,九皇子、十皇子陪着几为大臣说话,魏青书也赫然在列。

 萧贵中穿着衣服鲜亮,满脸红光,笑道:“八爷,您今天可不知道,皇上在吩咐差使的时候,惟独就没有林天远的份。吕贤这个领侍卫大臣也被派到各地视察军队,不日就要起程,看样子一年半载他是回不来了。没有吕贤在京,太子就没有兵权,就没有强有力的后台撑着,况且他现在与冷无为闹的那么僵,就算皇上真传位给他,咱们也能把他拉下来。”

 其他大臣大笑着连连说是,文思却含笑在思考着什么,他将眼睛看向魏青书。魏青书点点头,会意笑道:“各位大人,虽然今天太子载了个跟头,但咱们也不要太过招摇了。今天这事情可以说是双面刃,一面虽然把太子给看了一下,但另一方面咱们的人都已经暴露给皇上了。不过从现在看来,皇上还没有准备对咱们怎么样,这就说明皇上对八爷还算是器重的。”

 右督御使陆平笑道:“想想今天也真是过瘾,那个冷无为是一点面子都没有给太子,连亲王都敢顶,直到现在我还是很佩服他的胆量。如果要是换成我的话,我是怎么也不敢上去顶的,帽子摘了也就摘了,迟早不是还要戴上去的,干嘛把自己搞的那么僵呢。平时看到他挺圆滑的,今天不知道他是怎么了,真是让人纳闷啊。”

 萧贵中也觉的奇怪,问文思道:“八爷您以为呢?今天这个冷无为怎么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啊?”

 文思喝口茶,让魏青书说说他的想法。魏青书笑道:“他之所以今天敢顶撞太子,凭的是什么,凭的是他有皇上的旨意还有他非常了解皇上的心思。第一,皇上突然病倒,无论是朝中还是宫里都会混乱,这就需要一个人能镇住场面,朝中各位大臣都与我和太子牵扯太深,况且又没有兵权,谁能镇的了谁啊,就是再有威望的臣子,谁能敢于太子顶啊。但是冷无为却有这个分量,他是二等公,爵位可以说是臣子最高的,和两位相爷平齐的,加上他手里有兵,又不与各皇子牵扯在一块,一万骑兵将皇宫给围了,这场面谁能和他顶,他知道皇上需要他镇住这个局面。

 第二,大家别忘了他可是西北军的大将军,什么都可以丢,就是威严不能丢,他如果在京城里让太子随便给拿了官帽,西北军那三十几万的大军,还不闹腾起来,联名上的折子压都能把太子给压死,那可真把太子推到西北军的对立面。

 第三,太子把他官职去了,可要知道官职去了容易,戴上可就难了。太子要保面子,自然不会轻易还官与他,可皇上病好之后,知道自己最得力最器重的臣子被罢了官,他会怎么想,要知道冷无为身上的官职可不少啊,而且都是要职,不但是大将军还有九门提督。皇上会认为太子要干什么,要造反、要作乱、要抢兵权,到时候皇上非要下决心废掉太子甚至杀了太子。就算到时候事情摆平了,都对冷无为不妙。太子谋反成功,他不会有好下场,皇上废掉太子,他被牵扯到里面,皇上也不可能再用他。

 所以,别看冷无为像是冲动的顶撞了太子,但他可是想好了才下这步棋的。大家不信的话,我可以打赌。明天冷无为就要和太子缓和一下关系,他是个精明人,不会傻的把事情搞的太僵。至于你们说要乘机拉拢他,那大可不必,他是不会站在任何一方的,十三爷跟了他不短的时间了,他连保举他管理兵部差事的折子都没有上,可见其人了。”

 次日。一早,全城还在戒严中,不时有大堆的士兵走来走去。城门之外,有一万整齐的骑兵训练有素的练习战术,不过今天这里来了一个贵客。

 “大将军,我的兵还行吧。”姚胜颇为得意的对吕贤道。

 吕贤睁大了眼睛,看着骑马如风的士兵,刀剑闪闪,浑身透着一股杀气,羡慕道:“姚胜,这几年还真把你练出来了,你的这些士兵真的不错,就不知道真刀真枪的行不行了?”

 姚胜爽朗的笑道:“大将军,尽管放心,平常操练我们都是分为甲乙两列,互相对攻,虽然用的都是木刀木枪的,但断胳膊断腿的有的是,在西北光郎中就有好几百,谁伤了自己付医药费,把人砍上的都有奖。谁让他没有本事伤人的,咱们‘天’字军团是皇上封的,就要能打仗,能打硬仗。说句玩笑话,咱们冷大将军甚至要提议和驻扎前方的宁国大军演习一场,大家都出十万兵马,互相对打,看谁够狠。最后还是十三爷给拦下了,怕引起政治问题。最后就只用了五千兵马打了一下。真他娘的不过瘾。”

 吕贤一听,吓住了,惊讶万分道:“你们居然背着朝廷和宁国打演习,冷无为就不怕朝廷怪罪。”

 姚胜忽然笑了起来,道:“你说我们的大将军,这事情就是他策划的。并且还为此摆了个大赌场,赌哪一方赢。那校武场可热闹了,人山人海的,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打对攻,真带劲。不过当时带兵的不是我,是他的兄弟老白,那家伙马上工夫真是了得,一个棍子挑了好几个下来。我们这些当将军的看的都想冲上去了。”说起这事情他就激动。

 吕贤万万没有料到,有谁会这么带兵的,把士兵当赌具,沙场当赌桌,他的额头上都冒汗了,道:“难怪你的兵身上全有杀气,原来是这么练兵的,可真不含糊。”

 姚胜冷笑道:“大将军,你什么得空去咱们西北看看。咱们练兵不比以前了,对着草人扎扎枪,用刀砍砍,做做样子。以前咱们带兵没有战事的时候都歇着,可现在就是没有战事也样同伙的人打,搞赌局,上次我齐海的人打,妈的,折了我一条胳膊,让他得了彩,没说的认栽了。咱就这脾气,赢就是赢,输就是输,不把兵带强了,咱这面子可找不回来。我来京之前,听说他又要研究新战术了,真想看看他搞什么战术。”

 吕贤看着眼前这位杀气沉沉的将军,满脸都要和别人拼命的样子,正让他沉思的时候,靶场上突然出现整齐一列,刷的一声,各个人的箭都中靶心,有的几列是飞奔射靶,那马背上的骑术都把他给惊呆了,如果放在一般的将军上或许没有什么,可那都是些普通的士兵啊,便好奇道:“这些士兵真的很不错,应该是这里最强的兵吧。”

 姚胜让人牵马过来,骑上去,笑道:“我这兵啊,分好几种,您看到的是弓箭手,他们都可是我挑选出来的,就是要百步穿杨。还有是冲锋营,这里面都是…算了,不说了,呆会儿,您看看就知道了。”

 吕贤今天可真是开了眼界,他带兵无数,可就是没有见到这样的兵,也跨上马,上前策奔。

 与此气氛相反的便是太子府了。皇上卧病,通知大臣不上朝,有什么紧急要事,交给刘本就可,让他通报。对于林天远可就什么话也没有说,把他僵在那里。

 一早,一宿没睡的文忍匆匆的把林天远和岳真找来,商量对策。

 “林相,你说我该怎么办,昨天那么一闹,父皇昨天看我的眼神都有些不大对了。现在百官都投老八那里了,最可气的是,吕贤也要被派出去了,他一走,内外兵权可都不在咱们这里了,威慑老八的人也就不存在了,他还不翻了天了。”文忍没有了主张,急的背后都湿了。

 林天远也愁眉苦脸的,喝了口水,叹道:“昨天我都提醒你了,不要把场面搞的太过。冷无为围宫你就让他围好了,他要干什么就让他干,你何苦惹他呢?在我们这些人里,就数他会揣摩圣意了,况且现在京城防卫都在他手上,西北那几十万大军也在他手上,您昨天让他下不来台,那就是在把他逼到八爷那里,我当场就暗示你了,可你就是…唉,算了,现在说什么也迟了。”

 岳真骤然接道:“我现在还不是这个问题,我现在就是在想八爷一旦真的把冷无为给笼络了,皇上突然驾崩,没有遗诏,或者是有诏而让太子继承皇位,太子也坐不住啊。”

 正说着,太子府的总管跑来“太子,九门提督冷大人前来拜访,太子您是接还是不接啊?”

 话一出口,屋内的三人立刻愣住了,昨天闹的这么凶,今天他却跑到这里来干什么,林天远暗道,难不成他奉皇上密旨了,不可能啊,太子并没有什么过错,就算昨天处事不当也用不着抓起来啊,问道:“他带了多少人来了?”

 总管回道:“回相爷的话,他只带了几个人来,而且还备了礼物,听他说话客气的样子,好象是来向太子赔礼的。”

 听他这么一说,三个人放下心来,林天远笑道:“看样子,冷无为是来和太子您缓和一下关系的,也是给太子您台阶下的。太子大可抓住这个机会好好待他,虽然很难做成心腹,但起码也要让他中立。只要他中立,这局面还在咱们这里。我们先到里屋避避,免得让他看见。”

 文忍点点头,立刻大声道:“大开中门,本太子亲自去接他。”

 太子府外,冷无为带着尤三甲很恭敬的侯着,这时中门大开,文忍笑呵呵的急步走了出来“哎呀,冷大人让您等这么久,实在是本宫之错。请进请进…”那热情的样子搞的好象昨天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冷无为笑呵呵的道:“臣这么久才来拜访太子,实在是臣的错。臣这久给太子请安了。”说着就要行礼。

 文忍一把将冷无为搀住,故做不悦,道:“冷大人,你这是见外了,谁都知道你是皇上得力的臣子,我身为太子,怎敢受你的礼。”

 冷无为微笑道:“太子,这君臣之礼还是要守的,否则被御使言官们知道,不疼不痒的也是一条罪名啊。”

 文忍哈哈大笑“咱们别在门口说话了,走,进去说。”说着拉着冷无为就到里面。

 到了内厅,文忍在前榻上坐下,冷无为靠文忍左手下坐好,匆匆扫视了周围的环境,一眼就看到自己的和旁边的座位的茶几上,各放了一杯茶,看样子是有人在这来过,上面还冒着热气,想来肯定有人躲在里面。

 文忍也发现了,咳嗽一声,管家立刻醒悟,道:“上茶。”接着把这两杯茶给换了下去。

 “太子,臣这次来府上一是拜访太子,二是为昨天的事情而来的。昨天情况特殊,太子您要罢免我的官职,臣知道太子您是中了八爷的激将法,臣是能理解的。臣本应该从命才是,可臣也有臣的苦衷,希望太子能够体谅微臣。”冷无为忽然跪下说道。

 文忍很吃惊,冷无为这举动和这话大出他所预料,忙将他扶起,动情道:“本宫当时也是气糊涂了,有得罪的还望冷大人能够宽容宽容。”

 冷无为忙推道:“太子您这话等于是骂臣,其实太子您是储君,臣对您恭敬那是应该的。昨天的事情,臣必须要控制住局面,有些话说的不得体或则是得罪了太子的体面,也希望太子能体谅臣的护主之心,臣当时也是被端亲王给逼急了,头脑也糊涂了。说实话,臣昨晚一宿没睡,想想就感到后怕,所以臣一早就来向太子请罪,希望太子能宽恕臣、惩罚臣,臣绝对好无怨言。”

 文忍将冷无为按回位置上,微笑道:“其实当时我也很火,不过后来想想还是老八他们搞的鬼,这事情不怨你。咱们就当没有这回事,昨天一天就当纸一样撕了,以后咱们也不要提起这些不愉快的事情。我们是各有各的难处啊。”

 冷无为故作激动,擦拭着眼泪后,强笑道:“太子殿下,臣从西北那里弄来些玩意,希望太子殿下能笑纳,这也是臣的一点心意。”说着向院子里的尤三甲打了个手势,尤三甲让人把箱子全部打开。

 文忍走上前,看着一颗颗的大宝石,有的是象牙做的色子,有的珊瑚做成的塔,可以说各个有不同的风味,都不是一般的东西。看的文忍眼睛直冒光。

 冷无为在旁瞧着,这心像被刀割的一样,这可是西北两省官员专门孝敬给他的,都是很稀罕的,如果他的眼睛能杀人,文忍早就死过几百回了。当文忍转头看向冷无为时,冷无为立刻笑呵呵的,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

 文忍感觉有些不好意思,搓着手道:“你这几箱宝贝价值不菲啊,本宫怎么可以能收哪,这绝对不可以的。”

 冷无为忙道:“太子殿下能收,那是臣的荣幸。这些东西算什么,将来天下都是太子您的,如果到时候太子您要是觉的臣还能用,提拔一下,臣就感激不尽了。”

 文忍实在是太喜欢这些东西了,笑道:“好说,好说。”

 “臣还有事要办,臣这就告退了。”说完冷无为拉着尤三甲慢慢地退后。文忍却一点反、应也没有,东摸摸翡翠号角,西玩玩玉制乐器,一脸的贪婪的样子。

 冷无为走后没有多久,林天远和岳真出来了,他们皱起眉头看着文忍贪婪的模样,不由地摇了摇头。

 文忍让人将东西收好后,笑呵呵地走回厅内,对着二人笑道:“都说冷无为乖巧,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啊。来人啊,上好茶。”

 林天远“腾”地站了起来,有些恼怒,但还是很恭敬的道:“太子,现在是咱们求于人,而不是他求咱们。您怎么把顺序给颠倒了。这礼不能收啊!”文忍有些不悦,大咧咧的坐下“林相,怎么说本宫也是太子,岂有君给臣送礼的道理。您说话要有分寸啊。况且他也知道是老八激怒我的,他很知理也会做人,他不会闹什么的。”

 林天远急道:“太子,他知道是一回事,真正要做是另外一回事,现在别人巴结他还来不及,何况还要让他对别人送礼。太子这礼可不轻啊,谁送都会心疼的,他心里会没有一根刺,太子…”

 “好了,”文忍断然喝道:“你没有听到吗,他说等将来本宫做了皇上后,让本宫好好提拔他,这也算是有求于我了。既然我和他没有隔阂了,也就没有多大的事情了。你们都回去吧。”说着就要走。

 岳真急道:“太子…”

 文忍根本就不听,径直的走了。

 林天远懊恼的坐了回去,无奈的笑了笑“我当了这么多年的官,想不到全力支持的会是这样的一个君主,他如果真的当了皇帝,我都不知道我能不能心安理得的面对我大汉的百姓。”

 岳真也心寒了,苦笑道:“太子居然为了这点小礼就听不得我们的话,将来要是当了皇上,面对的诱惑何止今天这些,不听人言,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