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清源眯着那闪亮的眼神:将常委会掌握于手心,翻手云覆手雨,这种滋味仅是想像便觉得妙不可言。

 当然,能够像今天这么无限接近这个梦想,最大原因是归功于眼前的吴添,这也是他将吴添留下的原因。吴添此时不再是菜鸟,而是他左膀右臂,是他最强而有力的冲锋陷阵的大将,这么重要的事,自然要和他相商。

 按道理说,吴添忽然无比强势,一般人怕功高盖主什么的,都有意无意压制一下。汪清源却丝毫没有这个想法,一来他不敢压,毕竟别人不知道,但是他却清楚吴添背后藏着一个超级大佬。要压制吴添,那不是找屎么。二来也没必要,因为吴添迟早都会一飞九重天,肯定不会在清新县这种小地方呆上太久。他不属于这个小地方,他要到达更广阔天空去遨游属于他自己的世界。

 所以他对吴添的强大毫不在乎,反之,他清楚只有捧着这条大腿,在他微时,给予吴添帮助和拉近关系,才能争取到最长远的利益。这是一种暗里的投资,而不是傻逼到惹起吴添的反感,日后给自己增加麻烦。

 “你来县委有一段日子,算是对这里的人和事也有一定了解,我想询问你的想法,你认为谁最是比较合适的人选?”

 他这一问虽然不是直接地说,百分百地接纳吴添的意见,但很显然,至少占据重大的比率。要知道吴添一旦说出人选,而他又不太合意而拒绝的,便等于明拂吴添的面子。

 汪清源在县委混迹多年,自然积累有自己人脉,培养不少嫡系。

 就像吴添,在大会镇,他便暗中种植而下,是以肯定不缺少人选。但是他为什么要征询吴添,主要他觉得戴湛之所以被撤,全是吴添的功劳,而他好像没有出多大的力气。如果不询问吴添的意思,冒然推出一个,那不仅不尊重他这个功臣,而且有摘人家果子之嫌。

 “这个事情太重大,还是汪书记你抓主意,我这人出不了这么重的意见。”吴添自然分得出轻重。他对汪清源的爱护,非常明白,从大会镇到清新县,每到一处,这位大佬都给自己巨大的帮助。眼下自己虽然赢了一仗,但是汪清源毕竟才是头儿,他是尊重才问垂询自己的意见,自己倒不能蹬着鼻子上脸!

 “呵呵,你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惹事精,倒学会谦虚起来,难得啊!你放心,我问得你,你就说,推不推出,还是我拿主意。”

 吴添也习惯他这种随和性子,只道:“冲锋陷阵我是强项,但是论到辩人,还是书记你的长项。我这人的优点就是有自知之明,这新常委事关重大,我可不敢在这事情上给书记你捣乱。”

 汪清源对他的态度极为满意,这人虽然对外人冲了点,但是情义礼节还是心里有数。

 他板着脸,骂道:“让你说就说,哪来这么多吱吱歪歪!”

 吴还有见他执意如此,只好在脑海思索一下,缓缓道:“环保局长邓月娥。”

 汪清源微呆一下,邓月娥?他对邓月娥认识不多,只听说她是一个女工作狂,工作勤恳,对下属极之严厉。但是,她可不是汪清源培养的人马。

 吴添见他犹豫的神色,苦着脸道:“我都说我是添乱,辩人这方面我真不是强项,书记你当我没说。”因为新污水厂建设,他对邓月娥这个下属印象很好,办事牢靠,对手下人有约束力与威严不说,最主要她学习能力极强。吴添本来教她的东西,但是很快,她便超出吴添的水平。这种人才,上升空间不可估量。

 唯一遗憾的不是汪清源派系。

 “能得到你的赏识,能力肯定不在话下。按她的资历,却稍为年轻一些。”汪清源皱着眉。隔了一阵,他道:“让我考虑考虑,顺便再找多几个人选对较一下。”

 吴添自然不再说什么,汪清源能够这事第一个告诉自己,并这么看重自己意见,这已是给最大的待遇。再说一会话,便告辞离去。

 邓月娥对汪清源的约见非常忐忑不安,汪清源是清新县一把手,平时自己连面也不着的人物,竟然约见自己?究竟是什么事情?

 如果说两人平时熟识的话,那约见倒并不出奇,但是两人素无来往,即使是在县政府偶尔碰头见面。邓月娥主动向他打招呼,他都是很客套地回一句,然后走人。

 邓月娥甚至有时怀疑,汪清源会不会只记得自己这张脸,而不记得自己这个名字?

 但是汪清源不仅记得,还让秘书处指名自己,到书记处见他。她的第一念头,就是糟糕,有坏事要发生。否则堂堂县委书记,哪个平白无事约见自己?最近做了什么不妥的事,她脑海搜刮一遍,一无所获。唯一和工作稍微有关的大事,就是县重点项目新污水厂的建设和污染企业的监察,但是并没出了什么事故啊,或者特别事情。

 汪清源见她神情紧张的样子,也并没像平时露出温和的表情安慰下属般,去安慰他,而是很平淡,故意地静静阅看计划书。隔了五六分钟,才抬起头,看着满是拘谨的邓月娥,才指向面前的椅子,道:“坐。”

 邓月娥站了数分钟,自然明白汪清源是刻意冷落,要知道这么一大个人敲门进来,他怎么还不知道,而继续着看文件。

 “书记好。”她不知汪清源的目的,但却不敢主动询问,毕竟对方是领导,这样显得太不尊敬。

 清源细细打量这个被吴添赏识的女局长,见她虽然紧张,但是眼神淡稳,而且敢直视自己,表现得有大将之风。“月娥同志,最近工作忙么?今年是省全力备战全运会的年份,环保局任务繁重,你可不能懈怠。”

 他这话甚是古怪,先是问人家忙不忙,然后结尾是今年任务繁重,你不能懈怠。思维逻辑,全然矛盾。

 “报告书记,因为有吴添副县全文字w]ωw}}。o长的带领,环保工作一直在井井有条地进行。我们一定会按时并完美地完成任务,请书记放心。最近我们环保局更改值班制度,改为领导轮班制,我作为第一把手,将会带头接受百姓的监督和检验。”

 她对汪后面的说话能理解,但是对汪清源问她“忙不忙”一时之间不明白用意,所以放在后面模凌两可地答复。

 “环保局的表现还是很出色的,工作若遇到难处,可尽量和分管领导的吴添同志汇报。嗯,你和他也经历过新污水厂的共同作战,怎么样,对他这个分管领导还满意不?”

 邓月娥从接到这个约见,就无数遍地猜想汪清源的用意,听到这个话头,却是打了个突。难道他是来打听吴副县长的工作作风?经过这段接触,她对吴添的早已崇拜到不得了。

 她也算是从基层一步步地步上来,但是像吴添这样外表与能力反差巨大的领导却是第一次遇到。仅从吴添外貌看,人人都以为他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土包子,然一实际接触,你立即发现这个土包子算无遗策,大开大阖,几乎没什么难得到他的困难。可谓是超人般的存在。

 邓月娥甚至有时候想,如果要吴添徒手做一艘太空飞船,他也能做得出来。

 “吴县长,能力出众,成熟干练,是一位难得的好老师。我跟随着他工作这么久,从他那里受益匪浅,学到很多东西。”

 “那他有什么缺点?据我所知,他这人好大喜功,横蛮霸道,风评可是不太好。”

 邓月娥心里微微一颤,看来汪清源此趟真是收集吴添的负面材料,要对他不利。关于县委内的政治斗争她是风闻不少,据传戴湛就是因为在政治斗争惨败而下台的。以吴添的能力,想来汪清源感受到威胁,所以起了铲除之心。

 她顿时矛盾挣扎起来,若是这个推想成立,那么汪清源请她来的目的,就是让她说吴添的负面信息。如果她不说,汪清源定然对她不满,以她一个局长职位去得罪汪清源,那是找死。然如果加入抹黑吴添队伍,成为吴添的对头人,她却又觉得良心难安。吴添不仅能力惊人,而且对她一向甚是关怀坦诚,有什么经验更是对她倾襄相授,自己为一已之私见利忘义,那这也太甚么。

 汪清源将她的挣扎看在眼内,心里只道:吴添啊吴添,就看你的眼光到底准不准?

 隔了一会,邓月娥终于回复如常,即使先前那缕细微的紧张也荡然无存,就好像下了什么决定,不再畏惧汪清源般。

 “以我个人观察来看,人无完人,吴县长虽有一些细微缺点。但是他出色的能力和工作态度,都是我从政以来见过的最好一位。所谓不遭人妒是庸才,这些以讹传论讹的小道消息,只怕某些有心人故意散布的。”

 呃,评价这么高?汪清源虽则料到考验可能难不倒她,然还是估不到,她对吴添的评价如此之高。从政以来见过的最好一位?我靠,虽然我不是你直属领导,然也算你半个领导,这么说,就不怕得罪我么!

 不管怎么说,他对邓月娥还是满意的。

 汪清源又问几个问题,邓月娥亦一一作答,只是她当是汪清源意愿落空,故意问这些来遮掩,她回答得倒很直白。反正自己那样回答,就表明和吴添站在同一立场,再怎么回答,你也不会高兴。

 汪清源将她的心思看在眼内,心里好笑,不得不佩服吴添:这货手段真是厉害,随随便便的,就让一位下属对他这般死心塌地。

 “你的工作能力不错,留在环保局太大材小用,有没有想往其它地方动一动的念头?”

 邓月娥只当他是说反话,明说自己不错,实则是在贬谪自己,心里气得直哆嗦。以前她虽然和汪清源接触不多,但是汪清源时刻温和亲切的表情,让她还是隐有好感,而现今自己只是不从他的意思,去抹黑他的对手,竟然以以权力报复,露出狰狞的面目。心里对他大大的反感,对于这种满肚子坏水却道貌岸然的领导,她忽然恶心得想吐。

 只是对方毕竟官大于已,她再不满,也只能强压于心底。

 她冷冰冰道:“多谢书记的好意,我还是想留在环保局。”她毫不怀疑汪清源会利用职权,对自己打击报复,但那是他的事,总之调令一天没到,她就不会自己说要走,看你怎么办!

 “这是组织上的意思,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

 邓月娥心里咬着牙,淡淡道:“组织的调职报告什么时候到,我什么时候遵守。但我恳请领导让我留在环保局工作。”

 汪清源心里好笑,这人倒是挺倔的。觉得恶作剧够了,不弄再戏弄她,道:“这个任命只是组织负责下达,但到不到,却是市里面说了算。人家拼得头破血流都争着要,你倒好,倒好像我这个堂堂县委书记死皮赖脸求你要似的。”

 邓月娥微微怔住,思忖片刻,终于还是忍不住道:“组织要调我到哪里?”其实她原是问“你要调我到哪里?”但是话一到嘴边,赶紧改掉。这对抗意味太强烈,没必要戳他的尾巴。

 “县常委。”

 邓月娥本能地做了一个了然的表情,原来是“县常委”咦,只觉得这三个字很熟悉。但脑海搜刮一遍,如果是贬调的话,最多什么局啊、所啊、办事处啊,这县常委是哪个单位!

 隔了好几秒,她才瞪大眼珠,怕是听错般:“县常委?”

 汪清源脸上满戏虐的神色,看着她这副震惊的模样,微笑着点了点头:“不错。由于戴湛同志犯了错误,被取撤掉常委资格。市委让我提名一个候选人,你就是这个候选人。”

 邓月娥满眼不相信,自己可是驳了他的意思,他不贬自己,反而将自己提名进县常委?这县常委那可是整个清新县的最高决策层,顶端的权力核心,他竟然提携自己进入里面!

 这是怎么回事?

 她满头雾水,只当汪清源是在说笑。以能力,在清新县这么多局局、处处里头,她排不上头位。然论交情,更不用说,她和汪清源全然没什么接触。他怎么可能将自己提入常委会,她定定地愕然凝着汪清源。

 汪清源想了想,还是告诉她真相,道:“是吴添同志向我推荐你的。”

 什么!邓月娥瞬间呆了:“吴副县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