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不远处王明华和一个帅气的男孩一边热烈的聊着天,一边溜达着向着他这里走过来,那帅气的男孩看样子家境不错,穿着很时髦,不时说着什么逗得王明华花枝乱颤咯咯笑个不停。

    王元平的胃里一阵收缩,包子噎住了嗓子眼,难受的要命。赶紧跟老板要了一杯水喝了两口才稍好一些。他心里正踌躇要不要迎过去时。王明华和那个男孩已经朝着这个方向走过来了。此时再想躲已经来不及了。他干脆把军大衣往头上一拉,只留出半个脑袋,转过身去蹲下,一边装作吃饭的样子,一边偷偷用眼角余光瞅着两人。

    大约半支烟的工夫,王明华和那个小伙子走到包子摊附近,只听那小伙子说:“明华,你饿不饿”。

    就听王明华一笑:“今天走这么多路,确实有点饿了”。

    洪南人称呼的习惯,一般都是称呼全名或者姓氏前面加上大小。比如王姓的年轻人称呼“小王”,老人就称呼“老王”,要不就是某某师傅,单叫名字的那就意味着是长辈、爱人和相当要好的朋友。若对方是女性更不能随意只喊名。王元平听他这么叫王明华,暗想这两人的关系已不一般。

    “老板,来四个包子”。就听那个男青年说,老板应了声,顺手从笼屉里拿出热气腾腾的包子递给他。

    王明华接过从小伙子手里递给的包子,却看见靠墙的位置,有个身着军大衣的人低着头脸冲墙蹲在地上,这个人的军大衣拉的紧紧的,大衣毛领把头部四周全包起来了。她感到奇怪!

    王元平蹲在地上,腿已经开始发麻。心里暗暗叫苦。但事已至此无法站起来,只得强忍着继续蹲在墙角。这时只听王明华说:“你也累了吧,今天走的路太多了,回去咱们要赶快把稿子赶出来,台里等着用”。

    “谨遵圣命,老佛爷您先请用膳”。那小伙子打趣的说,王明华的声音似乎不那么高兴,但也没有多不高兴。只听她道:“没正经,我有那么老吗?快吃吧,下午回台里还要干活呢”。

    小伙子接着说:“你不老,你是我心中的一朵花,哪里会老。”

    王明华嗔道:“就你话多,快吃吧,一会该凉了”。小伙子笑了笑,不再说话。两个人狼吞虎咽吃完付账离开了。

    王元平心里像打翻五味瓶,不知道什么滋味!听刚才两个人的对话,好像不是一般关系。难道?

    他艰难的从地上站起来,由于蹲的时间太长,加上天冷整个人已经木了。一起身身子向路边斜着一扑,这时一辆自行车速度很快从他身边掠过去。骑车人吓了个半死。那人停下车。大喊你找死啊!王元平这才惊醒,连连道歉赔不是,骑车人这才骂骂咧咧的作罢。

    王明华和这个人是同事?不像,是朋友?不确定,是恋人?又一想,不可能啊,她上次和我说的话好像是喜欢我,难道半年时间就变了?再一想,有可能,半年时间内就接过她两次信。上次在洪南偶遇时她虽然那么说,但人家可没明说喜欢自己。自己虽然写过几次信,但她没有回信不是。

    再说,自己之前和师敏山盟海誓,还不是说分就分了。更何况自己这个不算恋爱,顶多算是朦朦胧胧的单相思吧。

    算了,还是老老实实回家吧,别想三想四的,他喃喃自语道。

    李红莉和王可建老两口正在家忙乎,准备过年的东西。

    洪南习俗每年到了进了腊月不多久,人们开始准备年货。集市拥挤不堪,鞭炮、年画、对联、干货等买的卖的应有尽有,不但集市热闹,各个村里也非常热闹,各家各户开始安排杀猪,做豆腐、做粉条等等,忙的不亦乐乎。村里各种卖年货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农村过年,一般寻常人家吃的用的等物品要贮备够正月半个月的,年前准备工作非常繁杂。因此,老百姓又把“过年”叫“忙年”。

    王可建在工厂的工作很轻松,到这时候一般他都会跟领导请个假就不去了。在家帮助老伴忙乎。老两口一大早起来做起了豆腐,两个女儿一起帮忙。

    这几天每天李红莉都要撵着王可建到村口等上大半天。按说儿子前天就应该到家了,可不知道什么原因到现在一直没回来,李红莉和王可建很担心。

    王元平回到家时已是下午,豆腐已经做出来了,新做的豆腐散发着浓浓的豆香味。老远就能闻到,他坐了半天车,早饭午饭都没吃,饿的头昏眼花。一到家刚进门便嚷嚷:“妈,我回来了,有饭吗?饿死我了”。

    屋里的老两口和他的两个妹妹闻声一起奔了出来,李红莉看见儿子,眼圈一红眼泪下来了,上前拍打他身上的灰尘说道:“怎么才回来,我以为你前天就该回来了,饿了啊,菊茜,赶快端饭给你哥”。

    王可建半年没有见到儿子了,看到儿子黑了也瘦了,心里也不舒服,拉了一把李红莉:“你别拍打了,快让他去吃饭吧”。

    李红莉抹着眼泪边把儿子赶快让进屋里。土炕前的炉子炉火很旺,炕烧的热热的,屋里很温暖。王元平确实饿了,一顿海塞竟然吃了两个馒头、一盘豆腐再加一小盘肉冻,那样子活像几年没吃饭。

    李红莉见儿子的吃相又掉眼泪:“儿子,半年怎么瘦成这样?像根杆子似的。你就不能买点好吃的补补。唉!大阳那个破地方穷的溜地摸小钱,估计也没什么好买的。儿子,不行咱就不干了,咱海崖这么多工厂,回家找哪个厂子还挣不了三头二百的”。 穷的溜地摸小钱是洪南话,大概是穷困潦倒的意思。

    王可建眉毛一动,冲着她说道:“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挣钱再多也是乡镇工厂,又不是国营单位。说不定哪天就跨了!哪能赶上这个,正经的享受国家干部待遇”。

    李红莉有些恼怒,声调一高说道:“你就知道干部待遇干部待遇,我还不知道你是个官迷,地方不好就是干部待遇又能怎样。瞧儿子,又黑又瘦,不受罪他能这样吗”?

    “妈,您就别说了,我在那里挺好的。我瘦那是因为我锻炼的,虽然瘦但身体好,您看我多有劲”,王元平一边笑着一边举起胳膊比划着。接着他从黄书包里掏出一叠子钱递给了李红莉:“妈,这是我的工资,您收好”。

    李红莉接过去数了数,大概有200多块钱,数完后从里面抽出50块钱给他:“这个工资呢,妈给你攒着。这50块钱你自己带着万一有个事也能应付一下,现在你上班了不同于上学,上学哪有些钱你可以不花,但上班了挣钱了有些时候再不花就不合适了,拿着啊”。

    “妈,不用了,留给家里用行了”。王元平头也不抬的边吃边说。

    “家里不用你操心,有我和你爸那,你爸厂子今年效益不错,发了点奖金。咱家养了几头肥猪,这不,前几天刚刚都出栏了。家里够花的,拿着”。说着,硬塞到王元平手里。

    王元平一阵感动,接下来那50块钱揣到上衣口袋里。李红莉把炕桌收拾下去,又重新沏上一壶茶,端到炕上。对着王元平说:“儿子,快把你这半年的情况说说,老师学生们对你还好吗”?老两口腿一盘坐到炕上,两个妹妹坐在炕前的椅子上。目光一齐看向他。

    王元平开玩笑说:“爸妈,这就要审问我啊,呵呵”。

    “你个小混蛋,一出去就是半年多,也不写封信来家,还不兴我们问问啊”。李红莉详怒道。

    “妈,您别着急,听儿子跟您汇报”。王元平油嘴滑舌的冲着妈妈做着鬼脸道。

    李红莉转头对着王可建说“你看看你儿子才出去半年,就学的油腔滑调的,再以后还得了”。

    王可建看着他,笑着说:“好了,你就别出洋相了,快说说吧”。

    王元平见状,收起鬼脸,一本正经的将半年的情况大概的跟他们讲了一遍。一家人唏嘘不已。

    王元平的两个妹妹,大妹王菊茜比他小四岁,小妹王翠华比他小五岁,也许是家风,两个人和王元平一样,学习成绩都很好。在班里每次考试都是名列前茅,尤其是王菊茜,和王元平一样超喜爱英语,是班里的英语课代表,现在听王元平说他在学习英语来了劲,嚷着让哥哥也教教她。

    李红莉白了她一眼,说哥哥刚到家,也不知道心疼哥哥,连休息也不让休息就缠着学英语不懂事。

    王元平见状拦住妈妈,说菊茜爱学是好事,不过我现在水平也不行,恐怕交不了你,以后吧,以后我学好了教你。

    王可建这时说道:“元平,你有福气,碰到好人了,好好珍惜机会,以后多向他请教请教。我的看法,此人非池中物,恐怕不会在你们那里待很久”。

    见王元平不解,于是接着说:“我刚才听你说,他是沈建国看中的人,你做老师的不关心时事、不看报纸吗?现在沈建国到河东当了省委副书记,你想既然是他看中的人,文革中还是受他的牵连被打成的保皇派和右派,沈建国既然复起了,能让他在这里留多久”。

    王元平听后恍然大悟,佩服的看着父亲,心道姜到底是老的辣,别看父亲是个工人,但分析问题很到位,可谓一针见血,那么,我该怎么办?

    他问王可建。王可建给他的建议是,你跟他现在的关系已经不是同事那么简单了,说白了有点像过去师傅和徒弟的样子,师徒关系和师生关系大不一样,师徒关系一旦建立就是一家人。师生关系是属于公事公办,我建议你今后要积极跟他学东西,除了书本上的知识还有最重要的听他分析他自己走过的路的得失,这个可是非常宝贵的,不是有那么句话吗,世界上唯一不能速成的就是经验。这些经验很宝贵,对你以后的人生路会有很大的影响。

    他不是好酒吗,正好,咱家有两瓶茅台酒,年后你带回去给他,代表我们家好好谢谢他,还是那句话,你碰到好人了。

    还有,元平,我们厂今年组织部想提拔几个干部,结果组织部来考察时两人因为学历不是大学,被拿了下来。我想提醒一下你,你没有兴趣报考电大和夜大吗?现在的社会大环境是重视学历,你的学历有点低了,别再有好事因为这个耽误了,你说那。

    王元平点点头说我知道,我正想今年报,但是我不想报考电大夜大之类的,我想自学考试,之前我咨询过,高教自考的学历含金量还是很高的,再说我考那个时间上相对自由些,至于考试对我来说应该不难。

    王可建听后满意的点点头,转身对王菊茜和王翠华说你们两个要向你哥哥学习,知道学习的重要性,在学习上要再上一层楼,在班里前一两名不行,以后要在全镇全县拿第一那才可以,你哥哥当年可是以全县第一名的成绩考进洪南师范的。

    一家人热热闹闹聊了一下午。王元平问起二叔家弟弟王元春,得知他于12月份顺利当兵走了。在滨海警备区新兵训练基地,这个地方王元平知道。离王庄很近。他想过两天去看看他。

    晚饭后回到自己房间整理了早早上床休息,今天连打架带赶路也确实疲乏,躺倒床上没有两分钟便睡着了。睡梦中梦到了王明华笑着向他走来,但到近前一看却变成了多日不见的弟弟王元春。梦中的元春一身戎装,英姿飒爽。

    本部小说来自看书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