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兄弟该启程赴任了。花荣领着妻小朝东走了,吴用背着包袱朝西去了,我和宋大哥一路向南,最后在驿站分别,宋大哥嘱咐我一定要克制自己的火气,凡事不能乱来,不要埋没了梁山好汉的名头,我一一答应。

孤身一人到了润州,周围全是陌生人,心中空空如也,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将我包围,那感觉如冰窖般寒冷,彻入骨髓。夜深人静时那感觉在;身处闹市,那感觉仍在;我跑到无人的山中,那感觉却如影随形,也许这就叫孤独吧,一种痛彻心扉的感觉。

每日饮酒,每次都喝得酩酊大醉。我早已不贪杯,但只有喝醉后我才能感觉到一丝丝的温暖。

我每日都要去官路上走一圈,冥冥中有种预感,我快要死了,这种感觉很强烈,但是却摸不着头脑。等了三个月,宋大哥来信了,信中只说想见我一面,但我知道我命不久了。

我连夜赶往楚州,宋大哥苍老了很多,胡子拉碴,双眼无神,酒席已经备好,两人相对,无语泪流,这是我第三次流泪,没有原因,没有预兆,眼泪如黄河决堤,一发不可收拾,我想起了当年道士给卜的卦,心下释然,也许一切都是天意。

宋大哥说:朝廷要杀我们,我们该怎么办?

我说:反了吧,再回梁山泊。其实我并不想再当强盗,但是不这么说我又能说什么哪?不这么说宋大哥怎肯死心塌地让我喝毒酒?

宋大哥沉默了许久,说先喝酒吧!

我端起酒碗一饮而尽,当夜两人喝得大醉。

第二天,宋大哥把我送到渡口。宋大哥说兄弟,我们好不容易成了国家臣子,万万不能再去落草为寇,以免留下千古骂名。

我默不作声,宋大哥沉默了许久,又说昨夜的酒中我已下了慢药……

我说道:其实我昨夜就已知道,生又如何,死又如何?生前服侍哥哥,死后也做哥哥的一名帐下小鬼吧!

宋大哥洒泪痛哭,天阴得厉害,像是要下雨,我登上船,远处雾蒙蒙一片,一只孤雁掠过天际,我犹豫了一下问道:哥哥,你是不是招安时就想到了今天?

宋大哥点点头!

那为何还要招安?

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

我乘船离去,宋大哥临走问我:兄弟,你恨我不?

我正盯着远处的孤雁看得出神,没有转身,也没回答,恨也罢,爱也好,我有选择吗?

明知道前面是陷阱,却还要走过去,因为别无他路,也许这就叫命运。信的,跟着命运走,不信的,被命运拖着走,在那个节点上,该来的总会来,谁也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