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穿上了久违的茄克,侯卫东提着手包匆匆地下楼,到二楼之时,遇到了楼下的瘦高个邻居。

“侯市长,您好。”瘦高个男邻居主动热情地打招呼。

侯卫东放缓了步,道:“你好,你住在楼下吗?”

男邻居主动介绍道:“我叫星,是沙州正兴律师事务所的,这是我的名片。”

沙州正兴律事务所是新近崛起的律师事务所,侯卫东听说过这个律师事务所的名声,道:“正兴这几年展得很快。”

刘星跟着侯卫东的脚步,道:“侯市,我们正兴律师事务所正在积极与政府机关合作,为政府提供法律服务,如果需要我们正兴律师事务所,请您吩咐。”

又道:“我也是沙州学院法系毕业地。和罗金浩同班。没有想到侯市长住在我楼上。”

侯东这才停了下来。道:“你和金洁是同学?”

星道:“我们是同班同学。他经常给我提到你。”

侯卫东又把名片看了看。道:“我有事。就找你。”

到了新月楼门口春平已经站在车门口等着。他接过侯卫东手里地提包。又利索地给侯卫东打开车门。

侯卫东转过身与刘星握了手。道:“刘律师。名片我收到了。如果有事。我给你联系。”

上了车春平回头对侯卫东,道:“听说来了一个美女书记。”

话未说完,侯卫东神情突然变得颇为严历,道:“晏春平,你是市政府办公室干部,不是普通老百姓么能这样议论市委领导,说话要有分寸。”

晏春平原本笑呵呵的,脸上的笑容就如突然被急速冰冻了尬地坐在副驾驶位子。

跟随侯卫东最久的秘书是成津县的杜兵,当他调到农机水电局以后,将杜兵送到了省委组织部,算是给杜兵找了一个好位置择晏春平做秘书,一来是这年轻人还机灵,二来是看在了红坝村支部书记晏道理的面子上。

今天借机训斥晏春平,是侯卫东有意慢慢地调教他,玉不磨不成器,这是放之四海皆准的道理。

东城区欧阳胜已经来到了侯卫东办公室一脸灰色,见了面也不寒暄:“今天早上我得到了准确情报,绢纺厂有几个老上访户可能去都上访。”

市委将春节保平安提到了相当的高度果在春节期间生了群访事件,绝对要处分相关责任人卫东作为分管副市长,尽管不会受到处分,可是脸面也不好看。

“欧阳区长别急,具体是什么情况?”

欧阳胜递过手中材料,道:“总共有五个人,都是老上访户,这是具体情况。”

看了材料,侯卫东觉得这些事情就是一团糨糊又是一团乱麻:“最早的一位上访提出要求平反,当时还在文革时期,他因为贪污了工厂两百元钱被打成了现行反革命,他看到大量现行反革命都平反了,而他自己没有平反,从此开始漫长的上访之路。”

“还有一位上访是在工厂下班以后,坐公共汽车出了车祸,他要求报工伤,也是十年前的旧事。”

侯卫东道:“五个人有三人是经过法院终审判决,如果通过上访解决问题,就是变相地干扰了司法,而且,这些沉年旧事都没有证据支撑,现在确实无法解决。”

欧阳胜更是一脸愁苦,道:“这五人都有上访经验,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失踪,我估计到都去了,生了这表事,我向市委市政府作检讨。”

“现在别说检讨的事情,腿长在别人身上,他们真的要走,凭几个外行的监视肯定不行,你赶紧组织人员进行弥补措施。”

欧阳胜在东城区当区长,经历了太多猫和老鼠的游戏,对套路熟悉得紧,道:“由街道、绢纺厂、派出所、信访办同志组成的联合小组,已经坐上了飞机,在都火车站、汽车站和信访局等几个地方去等着,只要现了这几个人,一定会想办法把他们弄回来。”

侯卫东也没有更好的办法,道:“我给市政府驻京办打好招呼,让他们也出面帮忙,他们在都地头熟悉,还有,应该花的钱就要花,别因小失大。”

欧阳胜知道侯卫东是什么意思。

在沙州,有些上访已经变成了上访专业户了,找到他们以后,上访专业户会提出各种各样的要求,有的上访会要求坐飞机,还有的上访差了餐馆的钱。

侯卫东的意思就是花钱买平安,这也是地方上不得已而为之的通用做法。

“他们的钱都带得必较宽松。”欧阳胜是一脸苦瓜相。

侯卫东道:“我们一起到黄市长那里去,这种大事得让他知道。”

黄子堤恰好在办公室,听到了这事,道:“如果不采取措施,都就是上访的乐园了,这是政治任务,希望你们正确理解。”

“等到此事解决以后,东城区相关责任人还是得受处,没有处罚,以后稳控工作就会流于形式。”

欧阳胜心情沉重地离开了市政府大楼,侯卫东继续留在黄子堤办公室谈事情。

“绢纺厂出了这么多事情,说明领导班子不行,有必要在春节以后做一次大手术是分管领导,与江主任一起,给市政府推荐合适接替蒋希东的候选人。”

侯卫东这几天一直在深入接触绢纺厂,了解得越深,他越是谨慎,听到黄子堤有意要调整绢纺厂的领导班子,道:“绢纺厂形成今天的局面有体制、市场和历史等诸多原因,单纯换领导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黄子堤干脆地:“这一届领导班子既然搞不好绢纺厂,就是最大的问题,春节以后,如果还没有起色,就要考虑更换领导班子。”

话不投机侯卫东把嘴的话也咽了下去,道:“春节前,我想开了一个大会一讲企业安全生产的事。”

“姬市长在分全,他昨天也提出要开安全大会,企业安全生产只是一方面,两个会合在一起开先去距姬市长商量。”

离开了黄子堤办公室,侯卫东将节前需要做的事情理了一遍,将晏春平叫了过来,道:“你把国营企业安全生产这一块文章准备好,等到全市安全工作会开过以后,在小范围内再开一次安全会。”

晏春平走出大门时遇了正往里走的任林渡。

“侯长,我给你汇报工作。”任林渡走进了侯卫东办公室原本想直接称呼“卫东”,话到嘴边着宽大的办公桌以及身后的书柜,他还是采取了尊称。

卫东笑了起来:“林渡,现在没有外人,你说话怎么这样酸,我们是什么交情,有话直说。”

任林渡罕见地露出一些愁容,道:“我不想在市政府办公室呆了,我这个年龄,在这里没有什么意思。”

侯卫东敏锐地道:“来市政府之时,年龄和现在差不多,你应该不是这个原因。”

任林渡这才道:“原本我不想在人背后说坏话,可是我实在受不了刘坤,他现在是主要领导的秘书,也把自己当成了主要领导,在我面前耀武扬威,指手划脚,卫东当了领导,比他级别高得多,也没有用这种态度对待老朋友,我惹不起,躲得起。”

对于刘坤的了解,侯卫东是从毕业后的那一夜开始的,他深有同感地道:“你想到哪里去,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帮忙。”

“听说市政府驻京办主任春节后要调回来了,我想到驻京办去。”

侯卫东才和朱民生一起泡澡,又和常务副市长杨森林一起称呼蒙厚石为“蒙叔叔”,在这种情况之下,搞定驻京办主任还是有一定信心,他就道:“这事我来办,如果不出意外,问题不大吧。”

听到侯卫东如此肯定的答复,任林渡很是兴奋,兴奋完了以后,他心里又涌起了一阵悲哀,暗道:“对我来说是难于上尖刀山的事情,对于侯卫东来说不过就是一句话,人和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

他原本是三十岁的市政府办公室科长,也应该算作是前途无量,却由于有了侯卫东这个参照物,他的努力就显得很有些可笑。

“郭兰,我不想在市政府工作了,主要是受不了刘坤,他是主要领导秘书,比杨森林和侯卫东还要牛。”

郭兰看了来电显示,知道他是用的办公室电话,道:“你在办公室打电话嘛,小心隔墙有耳。”

“我都这个混到这个地步了,还怕什么?”

郭兰劝道:“你的位置挺好,姬市长在省里关系很多,给他服务两年,出去也就当个副处级实职领导。”

“那时我都三十好几了,没有什么意思,我想到驻京办事处,在京城混几年,长长见识,结结人脉,做做生意,强过给人当牛当马十倍。”

“任林渡,你浮躁了,大多数干部都没有你任职速度快,杨柳、刘坤也是科长,你们是正常的任职速度,只有侯卫东算是异类,他是特例,不能和他比。”

任林渡固执地道:“我已经打定了主意,趁着还没有正式给姬市长,早些离开沙州。”

这时,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郭兰一边跟任林渡说话,一边拿起了手机。

手机上是一串熟悉的号码,这是省委办公厅赵东的电话。

任林渡听到了手机铃声,道:“你去接手机吧,等事情办好了,我再跟你联系。”

郭兰放下了话筒,她并没有接手机,而是静静地看着在桌上不停一边响一边抖动着的手机。

手机在桌上第二次跳舞之时。郭兰还是拿起了电话。

“郭兰。什么时候西。如果你真想考岭西大学的研究生?我给你找导师。”赵东底气很足。他如今省委书记的身人。给岭西大学打个招呼。轻松搞定

郭兰清楚知道赵的信心。不她经过数天考虑。还是准备拒绝这次帮助。道:“谢谢赵部长关心。考了硕士。还就业。也很麻烦。我还没有下定决心。”

赵东鼓励道:“你造以后。出来可以省委机关来。有以前的经历。我相信展起来很快的。”

郭兰道:“一时下不了决心。如果真考岭西大学。我还要麻烦赵部长。”

赵东爽郎的道:“欢迎你来麻烦。”

放下了电话。郭兰心情颇为复。副书记莫为民拿着一份材料走了过来。道:“郭部长。组织部送过来的名单我看来。县委机关党工委缺书记。我建议由卢飞同志担任。”卢飞以前是红镇党委副书记。后来担任了桔树镇党委书记。前县委书记侯卫东在治理整顿矿之时。卢飞是积极的参加。

这一次干部调。兰一直不同意调整卢飞。组部调整方案报给了分管组织副书记莫为民。他再次卢飞的使用提出了异议。

郭兰坚持自己的观点道:“卢飞同志才37岁。年富力强。有着丰富的基层工作经验放在第一线。更能充分挥他的用。”

在成津县。在侯卫东当政期间。莫为民副书记基上被侯卫东和郭兰架空了。在人事问题上没有言权。如今换了县委书记他开始一点一点的与郭兰争夺原本属于他的用人权。

莫为民这次不准备让步。道:“机关党工委职能被弱化正是由于我们领导干部的认识有问题。总是把老弱病的同志安排在机关党工委。党工委的工作如何能抓的起来。我们要改变用人方法配齐配强机关党工委。”

郭兰委婉的道:“既然莫书记在如何使用卢飞上有不同意见。我建议暂时不考虑卢飞同志使用问题。保持原职。”

莫为民道:“组织再研究。等考虑成熟。昭强书记汇报。”

望着莫为民的背影。郭兰有些心烦。组织部长这个位置太重要了。她不愿意与人为敌。却总有人想从她这里的到更多的好处。

这时窗外突然乱了大风。将兰桌上的文件稿子吹的满屋乱飞。乱纷纷的钱纸。她走到窗外。见一股寒风从北而来。院中树叶在空中飞舞看到这情景她没来由觉心里慌。

电话刺耳的响了起来。手机里传来郭师母的哭声:“你爸不行了。”

“什么妈?”

“你爸摔了一跤。送到益杨医院了。”

教授已是两次中风。再摔跤就不是好玩之事。郭兰说话已着哭腔了。道:“妈。你别吓我。”

“快回来。晚了来不及。”

郭兰叫上了汽车。直奔益杨县。沙津路建成以后。成津到沙州就成了通途。郭兰平时不坐快车。此时犹嫌车慢。当驾驶员开到了一百二十码。他再也不敢了。从沙州上了高速路。小一路飞奔。二十来分钟就到了益杨县。驶员陪着兰一路奔上益杨医院四楼。刚到门房口。就听到了突然起的一阵哭声。

郭兰闯进病房。拉开了盖在父亲脸上的白床单。郭教授停止了呼吸。静静的躺在床上表情没有一丝痛苦。他右手还拿着一本书。握很紧。

眼泪顺着脸颊慢的滑乱。滴在服上。很快就衣襟打湿。司机看到此情。来到了屋外。给峰打了电话。县委常委谷云峰接到电话。先给曾强报告。又给侯东打了电话。这才开始做其他的安排。

侯卫东接到谷云峰电话之时。正在与蒋希东谈话

放下电话后。侯卫东道:“蒋厂长。今天先谈到这里。你安心回去工作。生产搞上去了。销售渠道畅通。绢纺厂才能恢复活力。社会才能稳定。在春节期间。稳是重中之重。至于到北京上访的五人。要通过厂里做好安抚工作。”

蒋希东有一肚子计划。如今最担心是在计划还没有及实施之时。突然被解除了职务。那一天易中岭又是拉拢又是胁。给他留下了深深的阴影。

此时。面对分管副市长。蒋希东比平时更加小心翼翼。黑脸上挤出了几丝笑容。道:“侯市长你放心。我回去就做工作。让家里人通知上访的人尽快回来。决不给市里增添麻烦。”

侯卫东为了稳住绢纺厂。以便实施计划。他同样是

亲。将蒋希东送了厂门口。道:“今天是0。金融风波基本过去。这对绢纺厂是好事。你们要多研究市场。挥厂里的设备优势和人才优势。我相信绢厂能振雄风。”

蒋希东为了让侯卫安心。透露点口风。道:“侯市长放心。我们已经联系了一些老朋友。开了春。产品的销路应该能打开。”

侯卫东用力的握了希东的手。道:“市政府是信绢纺厂班子的。我希望尽快听到你们的好消息。”

蒋希东听到这一句。眼睛又跳了跳。这句话听到他的耳中。与其说是鼓励。还不如说是胁。

是否与易中岭合作一直在蒋希东脑海中沉浮。作有合作的风险。但是笔小财是没有问题的不合作。最大的危险是忽然被摘了官帽。如此这样。几年来的准备就化成了泡影。

从侯卫东办公出。坐在小车。蒋希东心灵深处激烈的交战来到了绢厂大门。到了轰隆隆机器声他下了决主:“富贵险中求。不能让易中岭插手绢厂的情。”

侯卫东接了谷云峰电话通知以后。心情沉重起来。他将工作抛在了一边了一枝烟。慢慢的想着心。

“郭兰。啊郭兰。”他在心里感叹了一声。是决定下班以后回益杨县。

侯卫东给小佳打了电话。道:“我刚接到了成津县委办公室主任谷云峰的电话。说是组织部长郭兰的父亲去世了。我晚上要去看一看。”

小佳惊道:“郭教授过世了。怎么此突然?”“他已经中风两年了。听说这次是在图书馆看书之时突然摔倒了。郭兰和我是两度同事。以前又是邻居。我去送花圈。表达个心意。”

“我刚刚接到方红线的电话。她约我吃饭晚上蒙宁一起打牌。”

“你们三人怎么打牌。”

“你还真是傻老公,到了岭西。难道还找不到人吗,我不去给教授送礼。你不会怪我吧。”

侯卫东其实暗中松了一口气。道:“没有关系。有我代表就行了。在高速路开车。你慢点。就在一百码左右就行了。”

等到了下午下班时。侯卫东叫来晏春平。道:“我们晚上到益杨。不一定回来。沙州学院郭教授过世了。我要去送花圈。”

来到了益杨县医院。的知郭教授遗体已经由医院搬至了学院。灵堂就设在学院。学院里有专门帮着写挽联。一边写挽联。一边帮着记账。侯卫东先给了一千钱。落名之时。他道:“就写侯卫东敬挽。”

写挽联之人抬起头。道:“你是侯市长。”

侯卫东道:“我是沙州学院毕业生。”

这时郭师母被人扶着走了过来。她见到了侯卫东。语先哭。侯卫东也不知怎么劝伸手拍了拍郭师母的肩膀。以示安慰。

“老郭上午还好好。他要到图书馆去。我也没有在意。谁知他从图书馆出来之时。摔了一跤。都是我的责任。如果我陪着去没有事了。”郭师母把这事说了好几遍。说一抹一次眼泪水。

这时。段院长也过送花圈。郭母过去迎接。侯卫东来到了郭教灵堂前。灵堂正中挂着郭教授的遗像。是五十岁评职称之时的相片。神采奕奕。温文尔雅。

上了香。又磕头。

等起身之时。见到了郭兰。

郭兰手里拿着青纱。眼含着泪水。道:“谢谢你。”说完。低着头把青纱别在了侯卫东的肩膀上。

“什么时候的大夜沙州风俗。大夜这天晚上。通宵。第二天出。”

“后天。”

“节哀顺便。这两天事情多。你一个顶着也不是办法。要找时间休息。”

“老家陆续要来不少亲戚。他们到时会帮忙。而且部里的同志也过来了。”

侯卫东低声又交待道:“你也找的方休息。等会我把钥匙给你。想休息到我的房间。后才坐大夜。你别太劳累了。”

“谢谢你。”郭兰说了句谢谢。水哗的又涌出来。道:“我爸手里一直握着书。他一辈子都这么爱书。我再也见不到我爸爸了。”

这时。曾昭强和县委的几个同志也赶到了现场。他们安慰了郭兰部长。又过来跟侯卫东握手。在岭西本来就有红白喜事一说。丧事往往是社交场所。等到晚上。主人家还会动大家打麻将和扑克。

这群人都是官员。快就开始谈起官事。

曾昭强当年挤走侯卫东是费了脑筋的。此时见面不免尴尬。可是事已此。他就表现比平还要热情。

侯卫东是初任副市长。还拿一位书记没有太多办法。既然没有办法。他也就表情的很热情。

两人坐在一起。亲的交谈着。围是一圈成津县的县级领导。

侯卫东陪着曾昭强闲聊了一阵,成津县的干部越来越多,后来市委组织部也来了一些人,益杨县委组织部也闻讯送来了花圈,他找了个借口,准备离开。

郭兰一身黑衣,手臂上戴着青纱,腰带上象征性地拴一根草绳,这用简化程序代替传统的披麻带孝,听说侯卫东要走,便送到灵堂外面。

侯卫东见到郭兰如此模样,鼻子禁不住酸,他递了一把钥匙到郭兰手上,低声道:“这是我的钥匙,你抽时间到我房间休息一会,后天坐大夜的时候,我再过来。”

郭兰接过了钥,哽咽着道:“子欲养而亲不在,这是人生大悲,你要多回家陪陪父母,免得后悔。”

侯卫东宽慰了一句,道:“郭授一辈子喜欢读书,走时手里也拿着书,应该没有遗憾。”

郭兰眼泪又了出来,道:“他其实内心不希望我从政,他更想我在大学教书育人,我想实现他的愿望。”

侯卫东道:“现在先别想这些事注意身体,也要留意郭师母。”

晏春平已经做好了在益住了一晚上地准备。此时听说要返回沙州。只能遗憾地给在益杨工作地女朋友打了电话。道:“算了。老板要回沙州。我得跟他回去了。”

女友撒娇道:“给领导当秘书是不自由。”

春平在电话里作了一个亲吻地声音。道:“短暂地不自由就是以为长久地自由。我地老板跟过两任书记。他几年不自由换来了什么。他是我地榜样。”

他正在与女朋友低语。见侯卫东准备上车挂断电话。飞快地跑了过来。

上了车。已是七点半钟卫东道:“肚子饿了没有。我带大家去吃面。”

开着车来到了益杨著名地碗豆面摊子。数年时间过去。这个小面摊依然保持着原来地风貌面无表情地男主人。数张破旧但还算干净地桌子。三三两两地吃面人。

侯卫东已经很少有机会坐在这种小面馆来吃饭,经常走动于宾馆饭店,听惯了迎宾小姐们莺莺燕燕的声音和身姿,此时坐在朴素的小面摊子倒有一种久违的亲切。

碗豆面也是数年如一日,白色的面条、红色的汤、绿色的碗豆热腾腾冒着气,侯卫东三人端着碗哧呼哧吸着面条。

邻桌是一对学生情侣模样的年轻人,女的道:“听说沙州副市长是我们学校93级的毕业生3年毕业,2002年就当了副市长,也太历害了。”

那男的一幅看破红尘的神情,道:“侯卫东是法学系毕业的,在学校表现也很一般,也就是有一个好爸爸,如果我家里有一个当官的,不比他做得差。”

“听说侯卫东的老婆也是我们学校的,还属于校花级别的。”

男的听到此语,又不服气,道:“我听说不是校花,而且还有些丑,他老婆家里是沙州的第一富翁。”

晏春平差点笑出了声,他条件反射地看了侯卫东的脸色,见侯卫东不动声色地仔细听着两人对话,和马司机一起将喷饭的笑意咽在了肚子里。

吃完面条,上车之时,侯卫东道:“这是恋爱中男人的正常表现,我们当年也是这样,一幅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晏春平道:“但是那个男同学也太夸张了,明明是底气不足,可笑。”

侯卫东这次没有批评晏春平,而是站在兄长的角度,道:“人都要经历这个过程,如果年轻时都没有锐气和豪气,也就少了拼搏的勇气。”

一路回城,侯卫东脑中老是晃着穿青纱的郭兰的影子,心情又沉重起来,回到了沙州,给小佳打了电话,此时她正在与方红线等人酣战。

侯卫东想着失去父亲的郭兰,心有戚戚,便直接回了父母家,打开了父母家门,意外地看见家里空空荡荡。

“妈,你和爸到哪里去了?”

“我能到哪里去,在你嫂子这里,给小家伙洗澡,这个小家伙肥嘟嘟的,就象你大哥小时候的模样。”刘光芬提起了大孙子,笑得合不拢嘴,她不能亲自带小小佳,很有些遗憾,这次亲自出马带大孙子,累是累一点,心里却是乐开了花。

“我爸在哪里,也在嫂子家吗?”

“你爸是工作狂,退休以后抓不成坏人,把他憋坏了,现在他把兴趣转移到了煤矿上,今天上午开着车火佛去了,说是要在火佛住几天。”

听着老妈高兴而愉快的声调,侯卫东感到了一些高兴,道:“我也过来看侄儿。”

到了大哥家,就见到母亲刘光芬脱了外套,从卫生间里抱着小孩子出来,保姆站在旁边瞎看热闹,客厅里坐着蒋笑爸爸和蒙厚石。

刘光芬将小婴儿放到了蒋笑床上,包好以后,又在小婴儿背上垫了个热水瓶,提高他的温度,这时,客厅里冒着些烟,蒋笑道:“叫我爸别抽烟,他总是不听。”

刘光芬道:“等会我出去给你爸说。”

蒋笑又有些后悔,怕刘光芬去说,会让自己的爸爸不高兴,正在犹豫着,刘光芬已经走到客厅走出去后,大大方方地道:“亲家,你别抽烟了,小婴儿对烟味敏感。”

蒋笑爸爸与蒙石对视而笑,将手里的烟都摁灭在了烟灰缸里,由于刘光芬的态度亲切自然,就如一家人一般家都还觉得挺自然。

侯卫东手刚好摸在烟上,只在放掉了,暗道:“老妈的情商还挺高,处理事情也轻重适当。”

“我哥没在?”

“听说有案子,这人从来没有轻松过。”

刘光芬取出了尿不湿,交待保姆:“白天用不着用尿不湿上才用,让孩子好睡觉,隔些时间就要换一个捂太久。”又道:“晚上把鸡汤给蒋笑。”

在工作关系上,侯卫东与厚石是平辈相称,此时在家里,他必须得称呼蒋笑的爸爸为蒋叔只得称呼蒙厚石为蒙叔,而且由于蒙厚石与省长朱建国关系非同一般,叫一声蒙叔也是很有价值。

三聊了一会小孩子的事情,蒙厚石和侯卫东很自然地谈起了沙州官事。

“东,杨森林当常务副市长,市委这边差一位常委、秘书长个职位很重要,不能总是空着。”

侯卫东道:“传言都有好几个版本了空降版本,本土版本|调版本。”

蒙厚石习惯性摸到了香烟,可是又缩回手去喝了口浓茶,用来代替香烟,道:“秘书长这个人选其实挺难,除了基本条件以后,最好还能满足两个条件,第一就是要书记充分信任,洪昂是好秘书长,点子多,又走正道,可是他没有得到朱民生的信任;第二是要熟悉当地情况,空降干部有优势,用来当市委书记、组织部长没有问题,当秘书长最好还是要熟悉情况的,否则也是麻烦事。”

侯卫东脑中闪过了无数个人选,都是似是而非,他对秘书长不是太关心,而是时刻想着绢纺厂之事,问道:“蒙叔,你一直在市政府这边工作,对绢纺厂熟悉,你有什么看法?”

“说起此事,我还真有些言权,以前刘传达当副市长之时,我经常跟着他到厂里跑,到绢纺厂也去过很多次。”

蒙厚石在年轻之时与朱建国以及杨森林的爸爸都在工厂工作,对厂里的情况很熟悉,他当市政府秘书长之时,与蒋希东等人接触得很多,因此对绢纺厂也有自己的看法。

侯卫东真诚地道:“那请蒙叔指点一二。”

“说牵牛要牵牛鼻子,绢纺厂的牛鼻子是什么,我们暂且不论,卫东市长,你注意到近期关于健力宝的新闻没有?”

“我知道,国内媒体对此事有充分的报道。”

蒙厚石道:“我闲来无事,就喜欢看报纸,这几天,报纸上到处都是健力宝被无情贱卖、第一民族品牌旗帜被砍等话题,热闹得很,事情的起因是市里要将健力宝卖给新加坡企业,而新加坡企业的出资还不如健力宝现在管理层的出资,我记得加坡商人出资3个多亿,健力宝出资多亿,舆论一出,全国轰传。”

侯卫东道:“如果是以前,我肯定要大骂三水市,现在位置不同,感受稍有不同,健力宝的问题就是所有权之争,市里领导也担心经营层上下其手、难以控制,卖给了新加坡商人,可以避嫌。”

蒙厚石感慨了一声:“这种做法把自己撇清楚了,可是损害了创业团队的利益,我的观点应该尊重历史,即使要卖,可以优先考虑经营团队。”他补充了一句:“我认为绢纺厂的怪象,起因就是所有权问题,这也是牛鼻子,当然,这是我的个人意见,不算数的。”

与蒙厚石的这次谈话,一下就将很多事情串在了一起,侯卫东对于绢纺厂问题看得越来越清楚,以前各种问题交织在一起,是一团迷雾,而现在,迷雾渐渐散去,事情的轮廓开始清晰起来。

侯卫东回到自己寝室,打开电脑,到处搜索健力宝事件的相关新闻,虽然查找了不少资料,却总觉得不太详细。

他给晏春平打了电话:“你这两天收集健力宝的资料,汇编成册。”

然后再给省计委副主任鲁军打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