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曲结束,大家便把目光集中在了市绢纺厂蒋希东脸上,常务副市长杨森林道:“蒋厂长,你说说情况。”

蒋希东面色黑沉,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绢纺厂这些年来的亏损和巨额负责,我作为绢纺厂主要领导是有责任的,绢纺作为国营老厂,历史几乎与沙州地区一样长,由于历史和体制的原因,包袱沉重、意识僵化、体制不顺、管理粗放……这些原因导致了今天的罢工。”

沙州市领导都静静地听着蒋希东发言,并没有打断他稍显冗长的陈述,侯卫东对国营大型企业不熟悉,更是特别留心蒋希东的发言,他在心里将郭希东的发言与杨柏发言的情况进行对比。

“近年来,重要客户被机制更灵活的乡镇企业、私营企业蚕食,产品销售遇到了困难,库存商品挤占了大量资金,导致了工人工资难以兑现,引起了工人的不满。”

等到蒋希东讲十来分钟,杨森林终于打断了他的发言,道:“厂里的存在的问题,请处理领导小组办公室进行调查,形成调查报告上报市政府,今天重点是研究如何解决问题。”

蒋希东道:“请市政府协调行资金,先发放两个月的工资,让工人能过年,厂里将尽一切力量进行销售,争取早日将资金回笼。”

杨森林对蒋东的说法未置可否,扭头对侯卫东道:“侯市长,你的意见。”

侯卫东翻了翻江津送来的基本况,道:“我刚才看了计委报给我的材料,这几年来国家贷款数额也不少,前年贷款一千五百万元,去年,贷款四千万元,今年贷款也是四千万元。现在绢纺厂外债总额加利息达到了二点五个亿,在绢纺厂生产和经营问题没有解决之前,贷款是一个无底洞。”

蒋希东脸色更黑。

他话锋一转。道:“当前盾已经出现了全市稳定。必须首先解决罢工问题。我地意见是一手抓思想教育工作手协调好资金。具体如下……”

蒋希东听到由市政府协调银行贷之时。心中一喜是又听到只是贷款三百万元。禁不住道:“三百万元。平摊到每个工人头上。不到五百元。”

侯卫东道:“我得说清楚百元是给工人地过年钱。先给钱。以后还要算账。”他顿了顿。道:“刚才我所说只是初步设想。最终解决方案还得报请市委市政府。”

杨森林一直担心侯卫东把话说得太满。听到他最后一句话放心下来。道:“请朱书记作指示。”

朱民生仍然是冷脸冷面:“国有企业普遍亏损。这是全省乃至是全国性难题能凭着拍脑袋办事。卫东市长要组织相关专业人员进行可行性研究成熟以后再报市委市政府。对于当前存在地问题。我原则同意卫东市长地意见。请各位职能部门各尽其职。密切配合。”

他直接点了几个人的名字:“欧阳区长,按照辖区负责制原则,你的责任重大,春节期间出现了群访,一票否决。”

“中达部长,今天虽然专题研究绢纺厂的问题,实质上也是对全市各行各业各条战线的共同要求,稳定压倒一切,凡是在春节期间出问题的,对主要领导干部由组织部门提出处理意见。”

“明俊部长,你要密切注意媒体,不能在春节期间出现负面新闻,我所说媒体除了报社电台,还包括网站,如今网络无孔不入,网民人数众多,网上观点偏颇,是当今宣传工作的新动向。”

朱民生最后对蒋希东道:“郭厂长,解铃还需系铃人,绢纺厂诸多问题的解决最终还得依靠厂里,不能把责任推给政府。”

开完会,赵诚义走到了侯卫东身边,道:“朱书记请你在办公室去。”

到了朱民生办公室,朱民生难得地没有坐在宽大厚实的办公桌前,而是站在窗口如一座雕像,侯卫东站在桌前,看着他就这么直来走去。

侯卫东当过两任领导的秘书,在他当秘书之时,一直在不停地向祝焱和周昌全学习,对待这两位领导,他不时要仰视,此时面对着朱民生,他却一点没有需要仰视的感觉。

看着朱民生沉思的背影,侯卫东甚至能想到他的所思所想,尽管他和朱民生私下接触很少,“是朱民生的水平不如祝、周两位领导,还是我的水平得以提高了。”想到这个问题,侯卫东有些走神。

朱民生扮演了一会雕像,这才回到了办公桌前,道:“卫东市长,你作为分管副市长

全市一盘棋的思想,统盘考虑全市的国营企业的发展

侯卫东道:“按照中央的精神,国营企业主要是高精尖以及关系民生的行业,绢纺厂这类的企业都应该改制,我赞成当年陈光同志的做法,对沙州的市属国有企业进行全面改制,比如绢纺厂就是一个无底洞,不管多少钱都填不满。”

朱民生一直在从事党委工作,对经济工作并不熟悉,到了沙州主政以后,感到了巨大的压力,特别是铁州渐行渐远,更是给他以巨大的压力。

如今省级领导班子有了大的调整,朱民生也在考虑如何在沙州取得重大突破,沙州工作搞得好,他还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如果沙州不能突出重围,他的政治生命十有**将终止于沙州。

“卫东市长,市委对你寄予了厚望,相信你能将沙州国有企业这盘棋下好,你是三十一岁的副厅,前途无限光明,好好努力吧。”

“绢纺厂的问题经很突出,必须在今年之内解决,干部不行换干部,体制不顺理体制,我充分授权给你。”

“春节期间的工作,稳定两,如何操作,你自己把握。”

从朱民生办室出来,侯卫东感到了肩上担子重如泰山,同时又有了临危受命于成津县的豪情,他挺起胸膛,精神抖擞地下了楼。

到五点半钟,侯卫东给黄子堤打电话,“黄市长,我想给你汇报绢纺厂的事情。”

“我在办公室里,你过。”黄子堤在省里开了会,他晚上要到易中岭家里去,因此急急忙忙回到了沙州,他也正准备给侯卫东打电话。

侯卫东走到了角落的办公室,进门见到了刘坤。

刘坤和几年前相比没有的变化,头发梳理得整齐,一幅英俊小生的模样,他给侯卫东泡了杯茶,就拿着本子坐在了一边。

侯卫东将绢纺厂的罢工基本情况以及下午会议精神作了报告。

黄子堤其实已经知道了下午的会议内容,听完侯卫东汇报,道:“朱书记已经作了指示,市政府要认真落实,我有两点想法,一是春节期间的稳定工作,你要充分依靠绢纺厂的班子,朱书记说得很清楚嘛,解铃还需系铃人,企业有企业的责任,政府有政府的职责,这一点要分清楚。”

“第二,绢纺厂的问题是国营企业疯,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我们不能寄希望药到病除,不能心急,不能跃进,对待绢纺厂必须要有历史的态度和科学的态度。”

侯卫东一边听,一边琢磨道:“黄子堤这个表态很有意思啊。”他总觉得黄与朱的意思表达有微妙的不一致,一时却想不明白。

“黄市长,晚上要与绢纺厂工人代表对话,你有什么指示?”

黄子堤道:“晚上的座谈会很有必要,可以摸清工人的思想状态,同时表明市政府的态度,你要认真准备,我有事就不参加了,刘坤可以去听一听。”

黄子堤是沙州市长,他过于靠近一线,会让政府缺乏回旋于地,如此安排是比较合理的,只是侯卫东有些腻味刘坤,心道:“刘坤心胸狭隘,他又是如此身份,以后还真是难以避开他,真***烦。”

在机关食堂吃过晚饭,等到七点钟,侯卫东到了小会议室,此时已经四、五个穿着工作服的工人来到了小会议室。

在易中岭别墅,黄子堤、易中岭等人围坐在火锅旁,易中岭道:“三鞭汤很普通,但是今天的三鞭火锅却是难得一见的佳品,这是我花大价钱从动物园里弄来的虎鞭,加上牛鞭和狗鞭,经特级大师烹制,特别补人。”

桌子上坐了两位十八、九岁的年轻女子,这两人是双胞胎,听了易中岭的话,都是捂嘴而笑,两人一模一样神态,一模一样的动作,风情万种,让黄子堤有些发呆。

易中岭道:“你们笑什么笑,等一会就让你知道历害。”

对于黄子堤来说,女人如毒品一般,每当独自一人之时,他在心里不停地告诫要离女人和金钱远一些,可是当易中岭打来电话,他却总是神差鬼使地来到这间别墅。

到了八点钟,易中岭对年轻女子道:“你们自己去洗澡,等着大哥。”

两个年轻女子便离开了饭桌子。

易中岭道:“这两人都是外省人,很安全,下午才到沙州,大哥就放心用,明天早上我派人送她们离开,以后随时听从大哥的召唤。”

侯卫东在机关食堂吃了晚饭,然后在食堂外的花园里转了一会。

从早上开始,为了解决绢纺厂的问题,他在上午和下午分别开了会,晚上还要与工人代表们对话,作为分管副市长,他的工作将直接关系着全市的稳定大局,为此他感到了沉重的压力。

“每临大事有静气。”

他想了想曾经挂在赵永胜办公室的对联,在食堂背后的小道上散步,此时机关食堂已经在打扫卫生,一位中年洗碗工快活地唱着歌,尽管她跑调严重,但是歌声中充满了劳动的快乐。

在小林子里享了独处的快乐,回到办公楼之时,侯卫东心情平和。

到了七点,他准时走进了室,此时已经四、五个穿着工作服的工人来到了小会议室。

等到人基本齐,计委主任江津道:“今天参会的有绢纺厂八位工人代表,政府这边有分管工业的侯副市长,东城区的欧阳区长、市委办刘坤科长、任林渡科长,我是市计委的江津。”

“这次座谈会,是为了听工人们的真实想法的意图,就没有让绢纺厂领导层参加今天,请各位师傅畅所欲言,讲真话,道实情,不夸大,不掩饰。”

“请那一位师傅讲。在讲之前请先做一个自我介绍。”

位工人代表相视看了一眼位眼镜先道:“那我就来言我是技术员。叫做王建国。先抛砖引玉。讲一讲我地想法。”

侯东将手中地笔记本翻开。这里面有杨柏提供地名单。这个王建国是绢纺厂地技术骨干之一。

王建国言很是尖锐:“绢纺厂曾经辉煌过。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我认为四分天灾。六分。天灾是市场经济地客观因纱。说得直白些。就是指厂领导近省有与我们相同性质地绢纺厂。他们凭什么就能展起来。越搞越好。相同性质地乡镇企业技术不如我们。设备不如我们。为什么他们能取得比我们好地效益绢纺厂地技术、设备都并不落后。再用个六、七年至少在岭西还是先进水平。我认为落后地是厂领导。”

他地论点与杨柏有九分相似卫东飞快地在本子上读着。

王建国有一种豁出去地神情。道:“去年贷款四千万元主要用于技术改造。这本是厂里一次升级换代地机会。可是有地人却想尽办法财。把淘汰下来地设备卖到了邻省地乡镇企业。这家企业经过大修以后。重新以高价卖给了公司。我对这套设备相当熟悉。打开机器。现里面还有我作地记号。”

侯卫东眼皮不禁跳动几下,暗道:“如果确实有这件事,那就是赤的掠夺。”不过作为市领导,他不能轻易表态,只是迎着王建国的目光,若有若无地点了点头,算是给他的鼓励。

王建国讲完,一位工人开了腔,从他的身材、脸色可以看得出来,他是明显的一线工人。

他声如洪钟地道:“当官的吃点喝点,我们也没有多大的意见,可是吃到了国外就太过分了,这几年厂里不出工资,那些头头脑脑轮番出国,花的是美元,这些美元滴着工人的血汗。”

另一位头花白的女工道:“自从绢纺厂建厂,我就在厂里工作,我的两个儿子三个女儿全都在厂里,五个月没有工资,让我们怎么过日子。”

一位满脸皱纹的老人道:“我是退休干部代表,当年是我们团解放了沙州,我有文化,就留在沙州帮助地方建设,绢纺厂建设我是人头至尾参加的,看着工厂衰败成这样,我心痛啊,今天工人罢工,我是不赞成的,可是不罢工,工人们的意见又有谁能听见。”

侯卫东仔细看了老人一眼,老人坐姿端正,身穿一件洗得挺旧却很干净的工作服,还有着军人的神情和气质。

老人是一口山东话,声音颇为洪亮,继续道:“按照政府惯例,这一次罢工肯定会有所收获,政府十有会协调几百万资金,每个工人能得到几百块,哄着我们过一个春节,但是这又有什么用,我们想要的是一个火红的工厂,而不是为了几百块钱。”

八位工人轮番言,从七点钟很快讲到了十点,侯卫东有意多掌握一些资料,很有耐心地记着笔记。

江津道:“时间不早了,还有什么说的,刚才讲过的就不用讲了,主要讲新的内容。”

侯卫东抬了抬手,打断了江津的话,道:“今天能听到师傅们的真心话,很难得,不要限制时间,师傅们讲多久,我们就听多久。”

他又对任林渡道:“任科长,你去买点方便面,人是铁饭是钢,两碗吃了才。”

最后两句就是典型的工人语言,这些工人们听着很熟悉,等到大家端着方便面呼哧呼哧地吃着之时,气氛不知不觉就缓和了下来。

到了十二点,侯卫东才作了极为简单的发言。

“大家对于工厂的热爱,让我很感动,我想信有这种精神,有这样的工人,没有过不去的尖万山,下面,我讲五点。”

“第一,市委市政府对绢纺厂很关心,对工人们很关心,三年来,每年都协调了大贷款,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今天下午市委书记还亲自参会,一起研究了绢纺厂的工作,请各位带一句话回去,请大家放心,市委市政府没有忘记你们。”

“第二,希望尽快结束此次行动家都回到各自的岗位上去续罢工下去,对工厂的损害将是致命的,各位师傅爱厂如家,我相信会考虑得更长远一些。”

“第三,今天反映的问题,我将向市委市政府作全面汇报,涉及的人和事切查实,肯定要严肃处理,决不姑息。”

“第四,企业以后展问题受市委市政府委托正在搞调研,很快就有相应的措施。”

“第五春节前,市委市政府协调资金,在年前给工人们兑现,虽然是怀水车薪,有,总比没有好。”

散了会卫对任林渡道:“由市政府办公室安排工人的往返交通费。”

任林渡道:“我准备了几小车。”

卫东摇了摇头,道:“别坐小汽车工人们看见了又要说是,来回各十元出租车费人二十块钱。”

林渡赶紧去准备零钞。

工们离开以后,已经是十二点半了卫东坐在办公室翻了翻记录了半本的笔记本,这些基础材料让他感到格外珍贵,想了想,将笔记本带回了家,锁进了书房内隐秘的保险箱里。凡是重要物品就锁进保险箱,这是侯卫东从上青林被检察院搜查以来就养成的习惯,从94年一直保持到了2002年,或许以后也将继续保持下去。

来到了床前,小佳睁开眼睛,问道:“怎么这么晚。”

“绢纺厂罢工,我在与工人对话。”

“怎么在晚上和工人对话,难道白天没有时间,洗澡没有,快点去冲一冲。”

侯卫东忙了一天,着实有些累了,笑道:“又不洗衣服,何必洗澡。”洗衣服是夫妻俩的隐喻,指夫妻。

小佳抬头看了一眼放在床边的小闹钟,道:“别闹了,你快点冲澡,早些睡觉。”

侯卫东洗了澡,跳进了暖和的被窝,他抱着小佳,道:“我们有好久没有洗衣服了,有一个月吧。”

小佳嗔道:“这可是男人的责任,我记得还是在选举前几天做过,以后你就一直怠工。”

两人裸贴在一起,这种亲密无间的姿势让人感到温馨和安全,多了亲情少了色*情,侯卫东解释道:“今天就在动绢纺厂的脑筋,我对国营大型企业的动转不熟悉,为了处理好这个棘手问题,只能多下一些功夫。”

小佳很舒服地缩在侯卫东怀里,道:“有什么不明白的事情,你可以问我爸妈,他们在工厂里待了一辈子,什么环节都是一清二楚,比你在这里旁敲侧击要好得多。”

这话提醒了侯卫东,他一只手握着老婆温暖的胸部,揉了揉,道:“晚了,我们睡吧。”

第二天,陈庆蓉和张远征正在喝稀饭,侯卫东就过来敲门,老两口一脸的惊奇,这么多年来,侯卫东对他们挺好,买了房子,在用钱上挺大方,唯一的遗憾就是太忙,很少主动到家里来坐一坐,更别说早上八点的宝贵时间。

“吃饭没有?”

“没有。”

陈庆蓉赶紧去盛了一碗稀饭,把锅里的包子也端了过来,又去夹了两块腐乳,道:“趁热吃吧。”

侯卫东一边喝着稀饭,一边问道:“绢纺厂昨天罢工,你们知道吧。”

张远征高声道:“怎么会不知道,我早就知道他们要罢工。”

“为什么?”

“我们以前的邻居有好几家人在绢纺厂上班,我对他们的情况熟悉得紧,他们知道你在当副市长,这两天都在给我打电话,打中情况。”

侯卫东很感兴趣地道:“绢纺厂有什么门道,我昨天听得模模糊糊,爸,你给我讲一讲。”

张远征和陈庆蓉在国营工厂工作了一辈子,对其中的弯弯绕熟悉得紧,只不过退休在家,关于国企的知识烂在肚子里没有了半点作用,此时被侯卫东询问,顿时有了变废为宝的感觉。

张远征泡了两杯茶,道:“要说国企,我肚子里有一本账,慢慢给你讲。”

张远征说得唾液横飞之时,响起了敲门声,开门后,涌进来了好几个人,都是当年的邻居,他们或是在绢纺厂工作,或是有家里人在绢纺厂工作。

“老张,我们的事你要给女婿说一说。”一个大嗓门高声地道,他猛然间看见了正在吃稀饭的侯卫东,后面一句话便被硬生生堵了回去。

工人们难得在如此近距离见到市长,虽然是副职,可是工人眼里没有多大的区别,大家七嘴八舌,反映了不少事情,这些事情大多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也有许多捕风捉影之事,质量与昨天晚上工人代表的谈话差得太远。

侯卫东将昨天五点给工人们讲了,这才出了门。

张远征热情地给工人们倒水泡茶,在老邻居的一片恭维声中,他心里特别满足,送工人出门之时,道:“我们都是老邻居了,你们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

侯卫东坐车朝市政府走,透过车窗,便现不少工人模样的人走在大街上。

其实大街上工没有增多,也没有减少,只是侯卫东关注点集中在绢纺厂身上,因此才会注意到街道上的工人。

黄子堤眼睛有些血丝,昨疯了两次,让他累并快乐着,他仔细思考了绢纺厂的事情,当刘坤进来送文件之时,他吩咐道:“请侯市长到我办公室来。”

刘坤将牛倒进了瓷杯子,放在黄子堤桌上,道:“黄市长,喝些牛奶,这是阿姨交待的。”

放下牛奶,他走出了黄子办公室,并没有直接去通知侯卫东,而是坐到自己办公室给秘书科打了电话,道:“请通知侯副市长,到黄市长办公室来。”

接电话地人是市政府办地老员工强。他看了来电显示。朝着坐在对面桌子地任林渡道:“给主要领导当了秘书。连脾气也涨了地办公室距离侯市长地办公室。也就两个门地距离。还打电话让我去出通知。”

这两天。任林也受了刘坤地鸟气嘿嘿笑道:“这是有原因滴。刘坤和侯卫东在大学时是同班同寝室地同学。毕业后。刘坤地爸爸是益杨县委常委、宣传部长。他展得比侯卫东要好。曾经在青林镇当过镇长助理。那时侯卫东还是白丁。在选举之时。侯卫东跳票当了副镇长刘坤挤了下去。这就是他官场生涯地起点。”

胡强听得楞楞地。道:“难怪刘要通知我去请侯市长。不过话又说回来。该认输就得认输。侯市长和刘坤已经完全是不同层次了。”

两人议论了几句胡强这才出门去找侯卫东。他以前看到侯卫东只是一个抽象地领导。今天听到了任林渡地简短而准确地故事。侯卫东在他眼里就立体了许多。

胡强刚走回办公室。又接到了刘坤地电话。“黄市长在办公室等着。你去出通知没有?”

“刘科长已经出了通知。”

“那怎么还没有过来?”刘坤知道侯卫东还有挺利索的一个人,就有些怀胡强没有及时通知。

“我已经出了通知,侯市长为什么没有过去,这是领导的事情,我们当下级的怎么好去催促。”

刘坤放下电话备亲自去通知侯卫东,就见到侯卫东手里拿着笔记本走了过来两人在走道上面对面相遇,刘坤无法躲避:“侯副市长,黄市长请你过去谈事情。”

侯卫东心里正在想着如何汇报绢纺厂的事情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哎,该死,把称呼侯卫东为侯副市长,下次一定喊侯市长。”看着侯卫东走远,刘坤在心里有些自怨自艾,可是看到了他淡漠的神情,心里又很恼火,暗道:“不就是一个破副市长,有什么了不起,谁笑到最后,谁才是胜利。”

虽然生气,可是刘坤心里明白,全市四百多万人口,要爬上副市长的位置,除了努力外,还得有狗屎运,侯卫东先后当了县委书记、市委书记的秘书,这就是狗屎运,而自己通过不断努力也终于当上了市长秘书,算是踏上了狗屎运的边缘。

刘坤暗自为自己加游:“一定要把握住机遇,不能辜负这一次的狗屎运,记着,下次一定要喊侯市长,不把加上副字。”

在市政府办公室,只有刘坤一直称呼侯卫东为侯副市长,这是最正确的称呼,但是也是大家都不采用的称呼方式,把“副”字加在里面,实在是有些刺耳。

季海洋耳朵长,已经听到其他秘书说过此事,他将此事给刘莉交待了,刘莉特意去找了爸爸,退居二线的原宣传部长刘军来到了市里,专门找刘坤谈了一次话,刘坤已经承认要改口,可是今天与侯卫东迎面而见,他还是将“副”字脱口带出。

喊出“侯副市长”以后,他进行了激烈的思想活动,这个心理过程虽然复杂,实际上也不过就是拿着本子到了

办公室的这一小段距离。

“卫东市长,才上任就遇到棘手事,这是对你的考验啊。”黄子堤态度很好,呵呵笑道:“卫东其实是年轻的老领导了,这点小风波在你面前不过是小菜一碟。”

侯卫东把笔记本放在桌上,道:“春节将至,我担心事情处理不好,会造成大的影响。”

黄子堤道:“这是国有企业的老毛病了,以前我在当市委秘书长时,周书记就让我到绢纺厂搞过调研,当时各县的丝厂和绢纺厂都要纷纷破产,市绢纺厂在行业内就一枝独秀,此一时彼一时,如今市绢纺厂也要走上县绢纺厂的老路了。”

侯卫东琢磨着黄子堤的意思,试探着道:“春节前只能是保平安了,对绢纺厂整改得放在年后。”

“我同意你的观,春节前全力保稳定,处理办下午的意见我完全同意,可是由政府去协调银行贷款,解决工人们的过年钱,具体的生产还得由厂里领导来负责。”黄子堤又道:“国营企业是老大难问题,迟早要彻底解决,可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有一个水到渠成的过程,太早太晚都不利于解决问题。”

“周书记在任上之时,一直要彻底解决绢纺厂问题,关、停、并、转等几套方案都提了出来,最后他仍然没有下定决心,毕竟全厂六千多职工,真要是破产了,将会在沙州引起一系列社会问题,周书记当时说了八个字,一是积累难返,二是千万慎重,现在我仍然记得起周书记说话时的表情和语气。”

“组织上让来市长,我现在才能体会到周书记当时做出选择时的心境。”

黄子堤是周昌全的大管,侯卫东是周昌全的大秘,在周昌全时代,两人关系处理挺好,后来是因为利益而渐行渐远,此时,黄子堤在办公室提起了共同为周昌全服务的日子,这让侯卫东有些迷惑,他一边听着,一边暗自琢磨着,信一半,猜一半,已经成为了侯卫东的习惯性思维。

“黄市长,你放心,绢纺厂的问题有国制的问题,包袱重,成本高、机构大,也有市场风险的问题,还有不平等竞争的问题,我会慎重行事,凡是重大决定,一定会依照组织程序,先汇报再行动。”侯卫东与工人们谈话,收集了不少线索,从法律的角度,有些事情完全可以追究当事人的刑事责任,此时听明白了黄子堤的态度,他将这些线索埋在了心中。

将公事谈完,子堤话题转移到私事上来,道:“你的大哥娶了蒋笑吧认识蒋笑的时候,她还在读幼儿园,一转眼时间,小姑娘已经嫁人了。”

侯卫东道:“嫂子已经怀孕了。”

黄子堤亲切地道:“我和厚石是老朋友了,我在市委办公室,他在市政府办公室,经常都有往来,如果不是年龄大了,厚石还有展前途,蒋秘书长不错,只是与厚石相比,还差了一些经验。”

坐在一旁服务的刘坤有些惊讶,黄子堤只有在喝了酒以后,话才特别多,而今天,他显然并没有喝酒。

谈了一个多小时,侯卫东才离开了黄子堤办公室,走到了门口,见高建站在走道上,等着给黄子堤汇报工作。

高建将侯卫东拉到了门口,低声道:“我今天要向黄市长汇报梁亚军的事情,你也记着帮忙撮合。”侯卫东道:“你放心,我不会乱说乱动。”

高建与侯卫东匆匆说了一句,见到了门口的刘坤,道:“刘科长,你好,黄市长有时间吗,我给他汇报工作。”

刘坤平平稳稳地道:“黄市长等一会要开会,最多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

高建笑着道:“半个小时,足够了。”

侯卫东回到办公室,想着高建的事,心道:“高建找错了庙门,朱民生还想着要让南部新区扬光大,怎么会轻易让人染指一把手的位置,这也说明朱民生对高建不太满意,否则高建应该能够摸到朱民生的心思。”

有了这个判断,侯卫东打定主意不为梁亚军说话。

他转念又想起了易子堤的谈话,暗道:“听说易子堤是省长朱建国推荐的,杨森林是朱建国的晚辈,我大哥与蒙厚石成了亲戚,我则间接与朱建国攀上了关系,这样看起来,沙州市政府都和省长朱建国有着密切关系,说不定还会被人封一个朱家帮。”

想到这里,他又有些担心,被人打上派性的标签,有好处,但是更多是弊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