棕榈滩的丽思卡尔顿酒店是一群土黄色的英式建筑,位于Lantana海滩上,距离Palm Beach国际机场很近,建筑虽然有些过时,却是低调中透着奢华。郑逸群在全世界住过许多丽思卡尔顿酒店,但这家还是第一次入住。酒店分几栋楼,都是相互连通的。机组人员被安排在与郑逸群和乌梅相邻的一栋楼里,这样的安排主要是为了照顾到郑逸群和乌梅的私密。

这是一个海景套房,有独立的阳台,向下可以看到游泳池,室内的修饰也还算过得去,有布艺的沙发,但比起郑逸群住过的其他套房来说,还是有些偏小,而且是单卧。也不知道宣萱是怎么订的,看来郑逸群晚上得住沙发了。好在那个沙发很宽大,睡两个晚上应该没什么问题。

刚刚安顿好,经纪人就打来电话,要接他去看房子,郑逸群征求了一下乌梅的意见,乌梅说飞行了好几个小时有些累,于是,郑逸群就独自走到了大堂。这次他有点儿无所谓,即使是狗仔队发现他一个人在看房子,也无伤大雅。

经纪人是个台湾女人,叫廖梅,一脸阳光,开着一部硕大的皮卡。郑逸群坐上车,觉得视线特别好,于是笑道:“廖小姐怎么开了这么一部车?”

廖梅笑道:“实用,皮卡并不是土逼的小货车,它不但是生产工具,还是生活工具、休闲工具。”

“很拉风。”郑逸群将手伸出窗外,海风很强劲,路上也没什么车。

“按你们的要求,我选了两座房子,一座九百四十多平方米,一座九百一十多平方米,都是无敌海景,相距也不远。”廖梅介绍道。

“都看看吧。”郑逸群道。

那座九百四十多平方米的房子据说是一个著名金融家的,他因为金融海啸破产了。这座豪宅能够俯瞰大部分海滩美景,还拥有五十多米长的私人码头和一个硕大的无边界游泳池,室内空间超大。整栋建筑是墨西哥风格,曲径通幽的园景,既有小桥流水的池景,也有波澜壮阔的海景。

整栋房子的五个卧室都配有浴室。室内的布置很有品位,办公室和客厅摆放着瓷器花瓶和木质屏风等。

郑逸群边拍照边问:“对方开价是多少?”

经纪人回答:“一千两百八十万美金。”

“嗯,我知道了。我们去看看另一座吧。”

“好的。”廖梅灿烂地笑着。

廖梅开着那辆皮卡在两边种满椰子树的路上不紧不慢地走着,郑逸群看着两边的街景不由得说:“这里叫什么棕榈滩啊,不如叫椰子岛。”

廖梅说:“你看,这沿海岸线上的别墅一幢比一幢漂亮,那些有钱又有品位的人喜欢在这里花尽心思。这些人有的是钱,他们要做的只是花钱。有人说棕榈滩是美国人想要寻找的堡垒,真是绝妙的比喻。”

郑逸群轻轻地摇摇头,没说什么。他继续用手机拍照,然后及时用微信传给乐枫。

“本来我在罗德岱堡也找了一栋,跟那个沈小姐联系后,她说买家不喜欢那里,就算了。”

“那里有很多游艇是吧?”郑逸群问。

“是的,那里号称美国的威尼斯,世界游艇之都,在那里可以饱览豪华游艇和海景豪宅。”

车停在一栋灰屋顶白色墙壁的别墅前面,院墙很矮,草坪修剪得很整齐,院子里有三株长得歪歪扭扭的椰子树,这让郑逸群很是好奇,这椰子树长得笔直的常见,长得歪歪扭扭的还真不常见。房子同样有私家码头,码头上停着一艘帆船,看得出来,主人是位航海爱好者。再往远处就是大海。

正要往院子里走,郑逸群的电话响了,是尤乐梅。昨天郑逸群去她朋友那里签了一批法律文件,她说她回多伦多了,今天又打电话,难道是出了什么差错?郑逸群接起来,尤乐梅问:“你到佛罗里达了?”

“是的,已经忙了一会儿了。”

“你说,岳平能够安然渡过这次危机吗?”

“怎么啦,尤小姐?”郑逸群觉得尤乐梅的话问得很唐突。

“我刚才做了个梦,梦见他在一个黑屋子里喊我救他。他的问题到底严重不严重?我又不敢打电话给他,所以,想问问你。”尤乐梅似乎心有余悸地说。情爱的世界简单却又复杂,幸福而忧伤,人们乐此不疲却又惶恐不安。

郑逸群不知道刘岳平曾经跟她说了什么,说轻了可能会让尤乐梅觉得刘岳平是在吓唬她,叫她把手里掌握的资源交出来;说重了,到时候万一刘岳平没什么事,她会觉得自己人品有问题。于是,郑逸群略微思索了一下,回答:“他放弃了政治前途,这本身就说明问题很严重,但因为他放弃了前途,或许别人会放他一马。”

“不懂。”

“就是说,战略上要藐视敌人,战术上要重视敌人。”

“需要我做什么吗?”

“我想岳平现在这么做可能就是为了更好地保护你,也许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要是那样,他真的太委屈自己了。”

郑逸群忽然觉得自己很卑鄙,刘岳平不一定深爱这个女人,这个时候自己还给她吃迷魂药,简直是没有人性。

“不好意思,我还有事,改日再聊。”郑逸群匆匆地收了线,他不能再继续下去了,他的良知告诉自己再让这个女人迷茫是不道德的。

这座房子比刚才那座小一些,却是新建不久,廖梅介绍说这是一个时尚界大亨的房子,最近他出了些经济问题,所以要出售。

这栋房子有四个卧室,四个卧室都有独立的卫浴,另外还有内景厅堂、家庭影院和恒温游泳池。此外,还有一个多功能厅、一个游戏室、五个仆人房,还有一个可以容纳六辆汽车的停车库。关键是,这栋房子还附属了一个长一百二十米的私家海滩,比刚才那栋房子的海滩大了足足十五米。设计也是非常现代化的,比起这座房子,刘岳平的那栋就显得有些相对保守了。这栋房子里的时尚元素非常多,所有电器都是最新的产品,有的甚至是市面上很少见到的,不知道主人是在哪里搜罗来的。而且,房子的后院很大,有一个造型别致的小房子,走下去是一个可以盛放一千五百瓶葡萄酒的酒窖。

郑逸群边看边拍照,通过微信传给乐枫,乐枫那边似乎很忙,只是偶尔评价一下:不错。

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是罗小可的,她问:“你到了吗?”

“到了,你在哪里啊?”

“我正在去机场的路上,等下我跟安妮会坐她的飞机到棕榈滩,房间我们已经通过宣萱订好了。”

“几点到?”郑逸群问。

“不出意外的话,会在四个小时以后到。稍微有点儿晚,会不会不方便?”

“没事,我们一起吃晚饭吧。”

郑逸群有点儿暗自窃喜,他其实希望安妮能来,因为有些事情他能在跟安妮的谈话中得到答案。当然,他不会直接问安妮什么,只要谈话的时候能得到一些信息就足矣了。聪明的人不用多说就会明白一切,愚蠢的人你跟他说了一切他也不一定明白。

两个人开始回酒店,廖梅问:“感觉怎么样?这个报价比那座大的贵一些,因为附送一艘游艇。”

“各有千秋,回头我跟买家汇报一下情况,然后再联系你。”

“那好,我把你送回去就回迈阿密了,你如果有事就打电话给我,我很快就到。”

郑逸群回到酒店,发现乌梅并不在房间里,打她电话,发现她电话在卧室里面响着,她干吗去了?郑逸群觉得有点儿累,于是,进入洗手间冲了个凉。郑逸群走出来,换上了一身相对休闲的衣服。他看看自己带来的一个运动包,里面带的换洗衣服应该够了。在棕榈滩,你可能买不到一件普通的运动衫,最低的选择也得是开司米质地的,可一件开司米运动服要九百美元以上,女裤最少也要一千美元一条。郑逸群和乌梅的行李在飞机上没带下来,他们都只是带了少量的换洗衣服。

桌子上放着酒店赠送的果盘,乌梅吃了一些,但并没有破坏整体造型。郑逸群吃了一片橙子,香甜无比。郑逸群刚想喝杯茶,电话响了,是乐枫,她有点儿不好意思地说:“郑总,不好意思,刚才正在做一个实验,不能中断。”

“你总这么熬夜啊,对皮肤不好。”

乐枫打了个哈欠说:“也不是总熬夜,我都是老婆子了,不在乎什么皮肤好不好。对了,你觉得哪栋比较好?”

“前一栋大,景色开阔,价格也比较适中;后一栋比较现代化,适合年轻人居住。”

“那好,就都买了吧。”

“什么?乐教授,你可要想清楚,这样的房子,管家、保姆、园丁要有一个班吧,而美国的人工贵,你也是知道的。两栋房子的维持费用,还有房产税,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乐枫柔和地回答:“我知道,另外一栋适当的时候我要送给欧文达—升达他弟弟。以前呢,我们总是希望他自立,对他有些苛刻。但现在他经过在远志科技园这两年的锻炼,逐渐成熟了,也是升达地产的小股东了,作为哥嫂应该给他一些东西了。他现在在办理移民,没办好之前,我不想让他有什么多余的想法。这样,回头你叫经纪人跟欧广群联系,所有法律手续叫他去办。”

“我知道了,我这就打电话给经纪人。”

“郑总辛苦了。对了,公司最近可能有些重大事情要公布,你买点儿升达地产的股票吧。”乐枫的声音叫人感到非常的舒服。

“谢谢乐教授。”郑逸群回答。乐枫的提醒不算是涉嫌非法交易。是啊,需要买点儿升达地产的股票,一旦郭正余收购新华达的消息公布,升达地产的股票会上涨的。乐枫提醒自己,这也算是给自己的福利吧。于是,他发了封邮件给自己在香港股票行的经纪人,叫他这几天悄悄买一点儿升达地产的H股。这是个机会,一般人难以得到,但他同时也明白,这种机会其实破坏了社会公平。可是,社会有绝对的公平吗?

“郑总,问你个问题。不过,我很怕唐突。”乐枫忽然问。

“乐教授但说无妨。”

“你喜欢尹诗双吗?”

郑逸群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问,有点儿疑惑,难道她怀疑尹诗双与欧升达之间有什么关系?出于保护尹诗双的角度,他回答:“如果我没有女朋友,也许我会寻找机会。”

乐枫宽厚地笑笑:“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就是不知道自己应该要什么。你看,你要是到了我们这个年龄,如果出现遗憾就不好了。”

“乐教授与欧董的婚姻那是整个鹏城的典范。”郑逸群道。

“难说,说不定哪天我跟升达离了呢。好了,好好珍惜自己的现在。”乐枫语气轻松地说。

郑逸群收了线,打电话给廖梅,告诉她两栋都买了,廖梅有点儿不可思议,高兴得不得了。郑逸群很能理解,一下子成交两栋别墅,她的佣金一定不少。

郑逸群对她的笑容印象深刻,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笑容,正如这佛罗里达的阳光。

郑逸群打开iPad看看微博,发现还是没有关于自己和乌梅的新闻,难道真的把他们甩掉了?

可能是坐了半天的飞机有些疲劳,郑逸群忽然觉得有点儿累,于是他靠在沙发上,慢慢地迷糊了。忽然他觉得宣萱从门口走进来,站在他面前冷冷地说:“戏演得不错嘛。”

郑逸群回答:“没办法,这就是生活嘛。”

“生活,我问你,你是不是喜欢她们两姐妹中的某一个?”宣萱非常严肃地问。

“没有啊!”

“没有?你不要骗我了。生活有的时候很疯狂,你追逐那些无法拥有的,却放弃那些你最需要的。”宣萱的面孔变得有些模糊。

“真的没有。”郑逸群大声地说。

“世界上唯独骗不了的,是自己的心。你真的让我很失望。”宣萱道。

“真的不是,真的不是。”郑逸群焦虑地喊着,想用力去拉宣萱,谁知却一下子扑空了。他醒了,眼前是洒满阳光的酒店客厅,眼前的陌生感,让他半天缓不过神来。自己真的在潜意识里喜欢尹诗双或者乌梅吗?郑逸群从来没想过,但他现在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在逃避。逃避就像创可贴,虽然掩饰住了伤口,但心却依然在痛。

他发了一会儿呆,马上骂了自己一句:不要玩火啊,这两姐妹是你这样的屌丝能高攀的吗?

一个电话,是彭日光的那个座机,郑逸群接起来,彭日光对他说,章艾加盟百慕大离岸公司的事情已经办好,正在办理与星海公司之间的一些股权问题。郑逸群嗯了一声,回答:“我知道了。”

彭日光忽然说:“有个事情岳平叫我通知你一下,他的离职手续已经办完了,他现在正准备带许家大小姐去澳洲旅游。”

“旅游?”郑逸群觉得刘岳平的这个动作有点儿大,如果他现在被调查,他一定属于内控,是不可能出境的。

“是的,不过能否成行还未可知。”彭日光回答,“另外,岳平叫我转告你,云落小孩的父亲就是王建辉。”

“当真?”

“岳平是这样说的。”

“嗯,我知道了。”郑逸群收了线。

这个消息并不令郑逸群意外,甚至是在意料之中,只是王建辉通过上次的事情,跟俱乐部的关系有些微妙。那么在李铁牛的这件事上,王建辉父子是敌是友?郑逸群走到窗口,下面是一个蓝宝石一般的游泳池,池边有一些太阳伞,有一些美女或躺或卧,活色生香。再往前看,前面是酒店专属海滩,海滩上有一些帐篷,可能是因为阳光太炽烈,那里的人并不多。间或有一两艘快艇从海边掠过,一切祥和而虚幻。

郑逸群忽然明白了,欧升达为什么要选择这里作为自己的隐居之地,这里给人的感觉有种与世无争的超脱。至于乐枫那边,估计还有个私心,这里距离涵涵也就是王楚红比较远,他要用距离让自己的丈夫远离那对母子。涵涵的孩子会是欧升达的吗?郑逸群摇摇头,心想自己可真够八卦的。

他看看表,罗小可和安妮应该在两个小时后到达。乌梅哪里去了?虽说到了棕榈滩,相对来说比较安全,那她也不能乱跑啊?正在望着大海发呆,电话又响了,他拿起来一看居然是云落,这个时候国内应该是凌晨,她还没睡?郑逸群接起来,云落似乎有些慵懒,问了一声:“点嘛?”

“在发呆。怎么,你在干吗?是睡了,还是刚起床?”

云落温和地回答:“哦,我刚跟雯晓研究完剧本,准备睡觉,忽然想起我们的大投资商,准备跟你汇报一下工作。”

“有什么可汇报的,你们做你们的事情就行了,结算的时候是赚是亏你跟我说一声就行了。”郑逸群不以为然地说。

“你这也不像个商人啊。”

“总想着自己,不站在别人的角度思考,那怎么合作?”

“你那么痛快地就投给我了,你就那么有自信?”

郑逸群眯起眼睛看着远方,太阳依旧炽烈,海面上有许多闪光,就像金子在发光。他说:“我们认识时间也不短了,我很欣赏你的性格。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成功转型,肯定有你的过人之处,比如你对题材的把握,对市场的敏感。”

云落忽然沉默了,半晌,她吸了一下鼻子说:“第一次有人从这个角度来看我,别人都是用异样的眼神看我,嘴上不说,但我从他们眼里能读出他们心里的疑问,你背后的男人是谁?对了,你怎么不问我背后的男人是谁?”

郑逸群没想到云落会这样问,他忽然灵机一动,说:“其实,我早就从徐总的眼神里看出来了。”

“你从他眼神里看出什么来了?”

“友情。”

“唉,你真的是很敏锐,他真不是孩子的父亲。”

“他,不,孩子的父亲对你好吗?”

“还行,我们是契约情人,他需要儿子,我需要资源,就这么简单。”

“连孩子都生了,没有一点儿感情?”郑逸群问。

“感情肯定有,但不是爱情。”

“渴望爱情?需不需要我给你介绍一个?”

“算了,现在我身边要是有男人,他敢杀人。不说这个了,有个事儿我得提醒你一下,昨晚我们一起吃饭,他跟一个人打电话涉及了你,说什么调查的事情。”

郑逸群脑子顿时咣的一声,心想:怎么搞的?对刘岳平的调查难道到了公安这边?不过,他却尽量镇静地问:“他跟什么人打电话你知道吗?”

“不清楚,好像是他手下的什么人。你要知道,我从不问他工作的事,他这个人很敏感的。他这个电话也没说几句,我假装没在意而已。”

“明白了,谢谢。”郑逸群的感谢是发自内心的。

“不客气,我不觉得你是什么无恶不作的犯罪分子,调查什么呀?”云落满不在乎地说。

“云总,感谢你对逸群的信任,但是伴君如伴虎,你要小心啊。”

云落乖巧地回答:“我知道,不说了,挂了。”不过,她马上又说,“对了,你现在可是鹏城饭桌上的主要话题呢,最近几天有点儿沉闷,是不是给我们来段新戏啊。”

“打住,你这是怕我不死是不是?”

云落怪笑了两声,收了线。然而,郑逸群却平静不下来了,公安局在调查自己,他们是奉了谁的命令?郑逸群仔细地回忆了一下自己在国内的一些经济行为,处理得不敢说是天衣无缝,估计他们也很难找到什么破绽。

但是,这里面有个问题,调查自己,那就一定在调查别人,别人会不会出纰漏?想起那晚在影视基地刘岳平后来的态度,恐怕纰漏已经被有关部门抓住了。不过,他还是有些侥幸,因为官场利益链错综复杂,从村、乡、县、市到省,既得利益者捆绑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官官相卫、层层互保。如果刘岳平出事那就是刘力刚出事,刘力刚出事那就不一定是谁出事了。所以,这事儿很可能会被摆平。

郑逸群向大海望去,尽管背着阳光,但依旧刺眼。谋者不露,是谁在下棋?注视着万里无云的天空,郑逸群陷入深深的烦恼。忽然,有人在他肩上拍了一下,他回头一看,原来是乌梅。只见她穿着一套很有热带风格的衣服,上身是无领红色黑花衬衫,下身是白色紧身七分裤,显得很清爽。

“干吗去了,不带电话?”郑逸群问。

“哦,忘带了,我去下面游泳了。对了,你看我这套衣服怎么样?”乌梅转了个圈。

“不错。”郑逸群很想责怪乌梅,话到唇边却咽了下去。

“我买了一套给你,情侣套装,你去试试。”乌梅指指沙发,那里有一个袋子。

郑逸群打开,是一套跟乌梅一样颜色的衣服,他走进里间换上,很适合,也很舒适。他走出来问:“游泳的感觉怎么样?”

乌梅有些不满地回答:“游泳池里人太多,海滩又太狭窄,有很多石头,几乎没有沙,我没有游多大一会儿。”

“罗小可和安妮来了,我们要晚一点儿才吃饭。”

“哦,也好,我正好睡一下。”乌梅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转身进了房间,然后关上了门。郑逸群在沙发上坐下,发现乌梅换下的衣服和自己换下的衣服都在沙发上,于是,他叫来服务员,交代拿去洗。郑逸群忽然想起了什么,打了个电话给欧升达的机长,叫他们晚一点儿过来与安妮的机组人员一起吃饭。让机组跟机组在一起,他们自己会找乐子的。

他这样安排还有另外一层意思,那就是让安妮和罗小可可以放心地与自己和乌梅谈事情。

关于自己被调查的事情应该没必要与刘岳平沟通,这是预料之中的。此时需要静待还是主动出击?这事需要跟蔡文昭沟通一下,叫他侧面跟公安局局长袁步升打探一下。只是,怎么跟他说这事儿?郑逸群想了半天,觉得还是让尹诗双出面为好,于是,他发了个信息给尹诗双,叫她去做一下蔡文昭的工作。尹诗双没有回复,估计此时已经睡了。

看看表,距离罗小可和安妮落地还有一段时间,卧室的房门紧紧地关着,乌梅应该是在睡觉,郑逸群将手机放在茶几上,仰面躺在沙发上,默默发呆。

这边的事大致清楚了,乌梅男朋友与阿萨结成了联盟;欧升达与郭正余结成经济共同体,并且脱离公众的视线;刘力刚正在风口浪尖上,但按他目前的处境,无论是朱振瑞还是乌梅男朋友乃至阿萨,都不想他出事,估计很有可能涉险过关。如果他过关,即使刘岳平出事,也会被画一条线,处理到某个程度即止。这样的话,自己这边即使受到冲击那也是有限的。至于对手那边,自己虽然看不清他们要做什么,但他们一定会有下一步动作的。他们会怎么出牌?会有杀手锏吗?

想了半天,他感觉到头疼,就打开手机,上了微博,发现有人这样说:“佛说,苦非苦,乐非乐,只是一时的执念而已。执于一念,将受困于一念;一念放下,会自在于心间。物随心转,境由心造,烦恼皆由心生。有些人,有些事,是可遇不可求的,强求只有痛苦。”是啊,自己也好,刘岳平也罢,所有的危险和痛苦不都是来源于执念吗?既然这样,为什么不能放宽心态,顺其自然,让自己拥有一颗安闲自在的心,保持豁达的心态,不让自己活得那么累?

房门突然开了,乌梅走了出来,她化了精致的妆,衣服还是刚才那一套,看见郑逸群躺着,她嘴里啧了一声:“可怜啊,有人要睡沙发了,怎么不叫你那小美人给订个家庭套房呢?”

郑逸群没起身,看着手里的手机说:“也许是没有了吧。”

“你就没想过她是有意的?”乌梅似笑非笑地问。

“她要是有意的,那就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如果被你男朋友发现,他还不杀了我。”郑逸群将脚跷起来,很不在意地摇了两下。

“哎,问你个问题,假如那时候你跟宣萱没谈恋爱,我、诗双和罗小可都说喜欢你,你会跟我们当中的谁谈恋爱?”乌梅在郑逸群脚边的椅子上坐下。

郑逸群没想太多,就随意地说:“你吧,首先排除了,你太有名气,跟你在一起不安全。至于她俩嘛,没想过,诗双是我领导,罗小可是我财神爷,似乎都不适合谈恋爱。”

“所以,你选了个不沾政治也不沾商业的宣萱?”乌梅平和地问。

“没那么想,我只是觉得她很可爱。”郑逸群的脚停止了摇晃,他忽然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忽地坐起来,看着乌梅问,“你什么意思?”

乌梅一副无辜的样子说:“没意思啊,你紧张什么?心里有鬼啊?”

“切,有什么鬼?你别阴阳怪气的。”郑逸群黑着脸说。

乌梅嘿嘿两声:“你说,罗小可跟过来干吗?要不要我给你俩撮合一下?”

“你难道想在罗小可面前承认咱们是在演戏?你是不是觉得翁林志和秦晓知道咱们的关系,安妮就一定知道,安妮知道罗小可就一定知道吗?”

“也是啊,她俩还真不一定知道。”乌梅似乎恍然大悟地点着头。看到乌梅如此表情,郑逸群突然明白尹诗双说乌梅很单纯是怎么回事了。她是有时清醒有时糊涂,这就是不成熟的表现。

郑逸群严肃地说:“你呀,别在他们面前忘乎所以,什么都说。翁林志和秦晓那是什么人?那都是嘴巴严得不能再严的人,他们非常清楚这里面的厉害,怎么会把你的事轻易对别人说?他们之所以能闷声发大财,那是有诀窍的。他们跟安妮不同,安妮跟薛冰那是什么关系?翁林志他们具备这种优势吗?不具备。所以,办事才谨慎。而安妮则不同,她跟薛冰虽然在婚姻上有问题,但在经济上没问题,所以,有时候就有恃无恐。我提醒你一下,你知道薛冰是哪条战线上的人,但安妮却不一定知道你知道。所以,这次我们的聚会你最好还是扮演好你自己的角色。”

“你别这么严肃好不好?”乌梅有点儿被郑逸群的表情吓着了。

郑逸群更加严肃地说:“我告诉你,这两个女人可不是吃干饭的,我们的一举一动都会让她们起疑,你自己怎么做你要心里有个数儿。”

“嗯,我知道了。”乌梅有点儿怯生生地说。

“你要明白翁林志不只是给阿萨他们捞钱的,还要替阿萨他们往上头送钱。谁没有几个替自己送钱的老板啊。你想想这样的人口风不严,怎么能得到信任?”

“我知道了,我错了。”乌梅一个劲儿地点头,颇有点儿后怕的架势。

看到她的表情,郑逸群心里有点儿不忍,道:“其实,也没必要做什么,放松就好。”

“我会的。”

“尤其是跟安妮说话,咱们尽量不要提潘文林,明白吗?在跟别人说话之前,先想想如果别人跟你说同样的话,你会有什么感受。”

“嗯!”乌梅忽然变得很乖巧。

郑逸群没再说什么,心累到一定程度,连生气和计较的力气都没有了。

吃饭的地儿是罗小可订的,并不在丽思卡尔顿里面。用罗小可的话来说,她对棕榈滩的熟悉程度就像她熟悉曼哈顿一样。是的,郑逸群一点儿也不怀疑,棕榈滩上住满富人,作为罗蒙投资的高管,这里必定有许多他们的客户,罗小可经常来棕榈滩,熟悉这里是正常的。

郑逸群和乌梅穿着情侣装站在大堂里,这里人不多,但也会招来各式各样的目光。尽管旁边有一些布艺椅子,但二人并没有坐,而是站在一面玻璃墙的旁边。乌梅轻轻地拉着郑逸群的手,不时深情地望着郑逸群。郑逸群虽然知道这是演戏,但还是浑身不自在。

“为什么要站在这里?”郑逸群低声问。

“你不觉得这里视野很好,如果有人偷偷拍照,会被我们立即发现吗?”

“你觉得他们会跟踪到这里来吗?”

“难说,对方也不是一般的人,手段多,不得不防啊。”

“难道咱们的戏就这么一直演下去吗?”

“对不起,其实我也不想这样。你要知道,在中国,利用男女关系来打击对手是最好的手段之一。现在,你也好,他也罢,都处在风雨中,大家要团结,共同渡过这个难关才好。”

郑逸群努力地笑笑说:“我知道。”

正说着,他看见罗小可和安妮说说笑笑地走过来,后面跟着一个帅气的男人,看穿戴是酒店工作人员。郑逸群向她们挥了挥手,然后低声对乌梅说:“放松些。”

两个女人远远地就指着郑逸群和乌梅笑,走到跟前,罗小可看着乌梅说:“你是真不怕绯闻啊。”

乌梅嘿嘿地笑着说:“我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罗小可回头对安妮道:“你看,我说吧,他们这脸比猪皮还厚。”

安妮温柔地跟郑逸群和乌梅打了招呼,并不多说什么。她今天穿着一件黑白条纹的圆领衬衫,配一条明黄色的裙子,显得特别小清新,时髦而有范儿。至于罗小可,则是香奈儿高级手工坊系列白色套装,显得整个人特别职业。

乌梅问罗小可:“你带我们去哪儿吃饭?”

罗小可招手叫来那男人说:“你把车叫过来。”

男人礼貌地伸出手说:“请。”

四个人走出大堂,一辆老式的劳斯莱斯幻影停在面前,几个人上了车,罗小可说了个地方,穿制服的司机没说什么就轻踏油门,车像一艘游艇,转弯滑上了海滨大道。三个女人谈着一些八卦,但都没提到晏雯晓和伊涛。车子开得不快,郑逸群注意到路边有很多白色的休闲椅,但几乎没有游人。休闲椅前面是一道矮墙,可能是防浪的吧。再往前就是大海,纯净得就像一块玉,与湛蓝的天空相映成趣。

罗小可订的餐馆就在海边的移动白色公寓旁边,是一栋单层房子,样式很墨西哥化,却不是墨西哥餐馆,而是一家中餐馆。房子的屋顶是用粗大的木架做的,除了挂几盏灯,未加任何装饰。窗子是上面带圆拱的落地窗,外面就是大海,景色奇美。餐馆的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鹏城人,面色黝黑但眸子里却有深深的文化底蕴,话里话外听得出来,跟罗小可很熟悉。

罗小可把乌梅介绍给老板,老板高兴得不得了,连声说:“荣幸,荣幸。”

大家坐下来,这里是一个角落,左右都是落地窗,空间也很大。罗小可问:“今天都有什么好吃的?”

“巧了,今天刚进了石蟹和鲷鱼,另外还有鲯鳅鱼。”老板殷勤地介绍道。

罗小可点点头说:“那好,你亲自下厨。乌梅小姐来了,你一定要露两手,其余的菜你看着安排吧。”

“好嘞。正好我这里还有上好的卡罗琳冰酒,等下拿给各位尝尝。”老板笑吟吟地下去了。

看着老板的背影,郑逸群皱皱眉头,道:“怎么感觉这老板不像是做生意的,气质很是不一般。”

罗小可压低声音道:“他就是黎世阁啊。”

啊!不仅是郑逸群,就连乌梅和安妮都大吃一惊。黎世阁,这可是无人不知的名字啊。他令中国一家重工企业在美国成功上市,却因为得罪了国内某高官被迫出走美国,然后在美国与国内的地方政府打官司。结果美国法院驳回了黎世阁的起诉,理由是美国法院无管辖权。也就是说,黎世阁已经失去了那家企业。

“他怎么会在这里开一家这样的餐馆?按理说,他那么大的资产,即使失去了对企业的控制,他也不至于如此啊?”郑逸群不解地问。

“哦,这个我不知道,听说他把公司交给儿子打理,自己不涉足商界了。”罗小可回答。

“也许是心灰意懒了吧?”乌梅说。

安妮摇着头,叹息着说:“说到他,我也是知道一些,就在他出走美国之前,还在跟苏南市的领导谈在苏南设厂的问题。那时候,薛冰还是市长,跟他接触不少呢,只是我没有见过他。如今居然在这里遇到他,还开了餐馆,一个商业奇才难道就这么沉寂下去了?”

“还是不说了,这些神神秘秘的事儿谁是谁非咱们怎么能知道。”乌梅在一边说。

“也是,别在这里议论人家了,不好。”郑逸群收拢了笑容,然后看着罗小可问,“你整天这么飞来飞去的,不累吗?”

“累,可是又能怎么样,没老公,自己得给自己赚饭钱啊。”罗小可板着脸回答。

“别这么说,这是逼着你成长。”郑逸群道。

罗小可冷笑道:“少当道德家。”

服务员送上四个冷碟,都是一些小杂螺、小海鱼什么的,也就是在中餐馆才能看到这些,美国人是不吃这些东西的。

“小可,你打算找个什么样的老公?”乌梅问。

罗小可想了想回答:“难以选择啊,找正在创业的老公,相当于VC风险投资,回报慢,风险大,你不仅要参与管理,共同打拼,而且要参与风险控制,但一旦成功,你永远是控股股东,回报率巨大;找干爹嫁富二代相当于PE私募投资,见效快,风险小,但他们不会给你管理权,搞好了也就是个没话语权的小股东,随时会被素质高的PE取代。”

乌梅摇摇头,看着安妮说:“你看看,这还真不好找。”

正说着,服务员送上来一大盘刺生,上面是一种鱼肉,半透明的,在下午的阳光下折射出五彩缤纷的光泽,这就是鲷鱼。同时上来的还有冰镇的加拿大冰酒。

“哇,真的不错。”乌梅夸张地双手合十,赞叹道。

“鲷鱼,号称鱼中之王。”郑逸群介绍道。

安妮夹了一块鱼肉,蘸了蘸红叶酱,咀嚼了几口,说:“这个黎世阁,做生意一流,做菜也一流。”

罗小可给大家倒上酒,说:“喝点儿冰酒吧,人家可说这是液体海洛因呢。”

“感觉挺甜的,有点儿像北京的桂花酒。”乌梅评价道。

罗小可淡淡地笑笑说:“可比桂花酒贵多了,我们喝的这款,至少卖六百加元。”

郑逸群感觉差不多了,忽然问:“小可,你不是说有可能离开罗蒙投资做风投吗?”

罗小可扭头看看安妮,说:“嗯,公司已经注册好了,安妮姐是大股东,我就是干杂活的。”

“原来是这样啊,你俩在一起那可是最佳组合啊。”郑逸群端起酒杯跟安妮和罗小可分别碰了一下。

“真正的最佳组合是你们啊,看看,郎才女貌,真叫人羡慕。”

“安妮姐过奖了。”乌梅羞涩地看了郑逸群一眼,脸色绯红起来。

“你俩感情很好,当时怎么离婚了?”安妮问。

“保密。”郑逸群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因为他怕乌梅的回答会引起对面两个女人的怀疑。

“不是传言中的那样吧?”罗小可看着乌梅,半开玩笑地问。

乌梅看了一眼郑逸群说:“其实,主要原因就是他睡觉打呼噜,搞得我失眠。”

罗小可一副不相信的表情,看着郑逸群说:“不会吧?帅哥也打呼噜?”

服务员送上来鲯鳅鱼,是烤的,但是汁液保持得很好,有淡淡的葡萄酒的味道。这是一种不含脂肪且味道清甜的鱼,口感很好。

罗小可接着问:“乌梅姐,你别敷衍我,你跟我说,那阵子你是不是走神了?凭我对逸群哥的了解,他是不会乱来的。”

“你这是偏见,你这就给我定罪了?不要做有罪推定啊。”乌梅看着罗小可,给郑逸群切了一块鲯鳅鱼。

“我知道就问不出真相,哎,你俩怎么回事儿?是不是要破镜重圆啊?”罗小可用一种充满疑问的眼神看着乌梅。

乌梅耸耸肩:“我是想啊,关键是人家有新欢。我人老珠黄的,人家不喜欢了。”

郑逸群心里很满意乌梅这个说法,这样一说,左右都能解释清楚。他相信,罗小可和安妮来棕榈滩绝对不是探讨他跟乌梅的情感问题,而是有其他目的的。

“是这样吗?”罗小可态度不明地看着郑逸群。

郑逸群端起酒杯,对罗小可说:“你别听她瞎说,来,不谈这个了,喝酒。”

服务员送上来满满一大盆香辣石蟹,红澄澄的,下面还有个酒精炉,不断冒着热气。

“有的人啊,就像这香辣蟹,一红就死。”乌梅边吃蟹边说。

“你好像是话里有话啊,你说谁呢?”罗小可问。

“没说谁。”乌梅认真地吃着蟹。

郑逸群的电话响了,他拿起来一看,是伊涛,他接起来,伊涛疲倦地说:“搞定了,我正在回鹏城的路上。”

“怎么处理的?”

“警方给出了正式结论:酒驾,追尾。对方也就没再追究了。”

郑逸群看了一眼安妮,对方正在认真地吃蟹,他问:“我跟安妮小姐在一起,要不要跟她说话?”

伊涛迟疑了一下说:“好吧。”

郑逸群把电话递给安妮,安妮赶紧用桌子上的湿巾擦擦手,接了过去。伊涛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安妮只有应答声,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看不出她的喜怒哀乐。安妮听了一会儿电话,终于说:“那好,就这样吧,你回去好好安慰一下雯晓。”

安妮把电话还给郑逸群,郑逸群问:“怎么?”

安妮淡淡地说:“我叫他回去好好安慰一下雯晓,他们毕竟是同学。”

罗小可在旁边插了一句:“这个潘文林,怎么搞的?以为国内的高速公路是国外的啊,居然敢飙车。”

安妮叹口气说:“唉,这人啊,烂泥扶不上墙。本来我是想让他做点儿事情,在苏南以建影视基地的名义圈块地,然后给他点儿股份,好让他有个稳定的收入。这个人啊,不能给他钱,给他钱,没几天就花没了。给他点儿股份,按时分红也能解决他的收入问题。谁知道,本性不改,居然酒后飙车。”

“那现在影视基地的事你还搞不搞了?”乌梅问。

“怎么不搞?只是潘文林出事了,恐怕得放一放。对了,郑总,听说你有投资雯晓和云落的戏,有没有兴趣,咱们一起来搞?”

郑逸群看了一眼乌梅,她没什么表情,于是,不动声色地反问:“安妮小姐准备怎么搞?”

“这样,苏南市是一个革命老区,我们以抗战为题材,拍一部宣传苏南城市历史的戏,正赶上现在苏南也很想在文化改革上有所作为,想宣传一下城市的形象。因此,拿块地,建个影视城应该不成问题。”

“有想法,不过,这事儿你为什么不叫雯晓参与呢?”

安妮轻呷一口冰酒说:“是这样,雯晓目标太大,她前一阶段的麻烦现在还未完全消除,所以,叫她出面很可能会惹出其他不必要的麻烦。”

“明白了,安妮小姐这个建议很好,我会认真考虑的。”郑逸群回答。

“祝二位合作愉快。”罗小可不失时机地端起杯。

几个人喝了一杯,相互说了些合作愉快之类的客套话。郑逸群忽然问罗小可:“对了,钱小小说她要进军房地产,没说是新注册公司还是以她香港做董事的那个公司做平台?”

“哦,听说是收购了鹏城的一个小房地产公司。”

“什么公司?”

“具体没问,听说与马公子的妹妹,还有天明市市长刘玉峰的老婆马如新有什么关系。但奇怪的是,我打电话问马如新,她却矢口否认,说自己跟钱小小没什么关系。”

郑逸群知道罗小可与马如新认识,有一阵子据说马如新还想收购库珀,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不了了之了。

他正想着,乌梅忽然问:“不是说刘玉峰要当天明市的市委书记吗?”

罗小可冷笑着说:“能正常过关就不错了,这几天他正在风口浪尖上。”

“怎么啦?”郑逸群问。

罗小可耸耸肩,回答:“哦,他们市里搞强拆,有市民跳楼,结果在微博上闹得很大,有人搜出了他的照片,他不仅有爱马仕的腰带,还有名牌表。他现在正四处灭火呢。”

郑逸群忽然想到翁林志他们说要有个新闻,难道说的就是这个?他看了一眼乌梅,乌梅似乎没什么反应。郑逸群稍微有点儿明白了,应该是乌梅男朋友想安排人去天明市,而刘玉峰又是个障碍,所以,搬开他是必需的。而这件事从体制内来办可能会引起别人的非议,如果剑走偏锋,从其他的渠道来处理,那么一切就显得顺理成章了。

政治是残酷的,尤其是到了某一个层次,几乎就是你死我活。

安妮在一边说了一句:“这些内地的官员啊,总是过于在乎这些奢侈品。”

乌梅慢慢悠悠地说了一句:“你没听说,世界上绝大多数的名牌奢侈品都卖到内地了。”

“还说人家,看看你的项链,没几万美元下不来吧?”罗小可在旁边阴了乌梅一句。

乌梅冷笑一声,反唇相讥说:“我这项链有人送,不像你,没人送。”

罗小可看着郑逸群问:“你送的?”

其实,这项链是翁林志送的,既然乌梅这样说肯定有她的深意,于是,郑逸群笑笑,回答:“我不参与你俩的争端,我保持中立。”

“狡猾。”罗小可瞪了他一眼。

安妮在一边友好地笑着,问乌梅:“你们什么时候复婚啊?”

乌梅叹口气:“哪那么容易,那个宣萱小姐可不是容易说话的人。”

“郑逸群,你不要吃着锅里的看着碗里的。”罗小可转眼就站到乌梅一边了。

郑逸群赶紧摆手说:“你们不要把目标对着我啊,我可是无辜的。”

罗小可冷笑着,嘲讽道:“你俩都无辜,责任在我们,安妮姐,咱俩喝酒,不理他们。”

服务员又送上来一盘子烤牡蛎,罗小可介绍说这是产自佛罗里达西北部阿巴拉契科拉的牡蛎。大家品了一下,肉质非常肥厚,汁多,并无什么腥味。

“佛罗里达这里没有什么特殊的风味吗?”乌梅问。

罗小可回答:“有啊,我已经安排了,明天我们吃加勒比菜。今天没去是因为那个餐馆不大,有些东西需要提前准备。”

郑逸群在一边说:“无论到哪里,有熟悉的人总是能了解到更多的风土人情。谢谢小可了,你要是不来,我与乌梅可能就在丽思卡尔顿里面的那些餐馆吃了,既贵又没什么特色。”

“等下不忙了,我叫黎世阁跟大家坐坐,他这个人很和善。”罗小可道。

“小可,刚才说到你要与安妮姐成立个风投公司,主要做什么?”乌梅忽然问。

罗小可伸手拿了只蟹子,跷着手指开始剥,看得出来,应该很烫,她剥得很小心,直到拨开了蟹壳她才回答:“我们主要做VC。”

“哦,具体有什么打算?”

“是这样,我打算辞职以后,把以前被罗蒙投资淘汰的客户再筛选一下,找出一些有独特价值的公司进行投资。”

“有些不是你故意淘汰的吧?”乌梅半开玩笑地问。

罗小可皱皱眉头,回答:“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我可是很有职业道德的。”

郑逸群觉得气氛有点儿不对,赶紧打圆场说:“乌梅跟你开玩笑呢。”

罗小可白了他一眼,讥讽道:“你是她什么人啊,替她说话?”

“朋友,朋友。”郑逸群有点儿尴尬,赶紧解释。

罗小可看着乌梅说:“你看,他说跟你是朋友。”

乌梅伸手打了一下郑逸群,娇嗔地说:“闭嘴。”

安妮捅了一下罗小可说:“你别得理不饶人,挤对人家郑总干吗?”

“一对狗男女。”罗小可说。

“不理她,我们喝酒。”乌梅举起杯,对安妮说。

罗小可在一边也举起杯说:“敢不理我!”三个女人表情各异地喝了酒,但是看得出来,没人真生气。

郑逸群忽然意识到,如果罗小可真的辞职了,自己每年从她那里得到的数量可观的佣金将不复存在。不过,郑逸群并不觉得十分惋惜,自己也可能要离开俱乐部这个平台了,以后很难再给罗小可提供什么有用的信息了。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看来,自己与罗小可的合作也到曲终人散的时候了。

郑逸群的手机上忽然来了个信息,是毛英华的,他说:怎么又流窜到佛罗里达去了?

郑逸群回复:你怎么知道?

毛英华说:你看看微博。

郑逸群赶紧用手机上了微博,发现除了自己与乌梅在大堂穿情侣装的画面,还有乌梅单独游泳的画面。还好,没有太多的东西。他把手机递给乌梅,乌梅看看,摇摇头道:“真是神出鬼没啊。”然后,她把手机递给了罗小可说,“我看啊,你俩最好明天赶紧离开,我们也离开,这些狗仔队太神了,他们怎么知道我会来这里?”

罗小可无言地看了看,递给安妮说:“尽管没有我俩的照片,估计也已经被拍摄下来了。”

安妮看了两眼,不屑地说:“拍下来能怎么样,我们和乌梅又没有绯闻,更没有经济来往,最多是闺蜜。”她把手机递回给郑逸群道,“你跟乌梅在一起也真不容易,时刻暴露在公众的视线之下,一点儿隐私也没有。”

郑逸群勉强地笑笑,他心里充满狐疑,按理说应该把狗仔队甩开了,为什么到这里又出现了?他怀疑这是乌梅有意为之。她下午出去没带电话,也许就是计划的一部分。已经有了绯闻,还要继续炒作吗?她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因为有了狗仔队的事情,几个女人开始声讨狗仔队的恶行,郑逸群觉得有些无聊,向窗外望去,太阳快落山了,远方的海上有条船驶过,由于太远,看不清是什么船。海的近处,有几点白帆,棕榈滩有钱人多,帆船运动是他们喜欢的运动之一。郑逸群忽然有了想退休的感觉,如果自己找一个类似的地方,从此不问世事那该有多好啊!

可是,自己掌握着刘岳平这么大的资产,能退休吗?即使退休,自己又跟谁在一起享受人生?周朝华说宣萱已经答应了顾云飞,这是他听到的误传还是真有此事?尹诗双答应自己要做宣萱的工作,这两天怎么总是避而不谈?宣萱现在跟自己说话总是冷冰冰的,难道她真的已经变心了?

有一种挣扎就是对未来没有控制感,这种感觉有时候很难让人释怀。几个女人正聊着,黎世阁走了过来,微笑着问罗小可:“小可,味道怎么样?”

罗小可指指郑逸群说:“这是专家,你得问他。”

郑逸群赶紧起身,伸出手,谦逊地说:“黎先生请坐。”

黎世阁坐下,罗小可给他倒上酒,几个人开始聊天,当黎世阁听说郑逸群是鹏城那个俱乐部的副总时,居然说:“哦,那里我很熟,十年以前,我是那里的第一批股东会员,我跟冷鸿海、蹇君博、郭正余、王光玉他们都很熟。那块地最早还是我从村里买的呢。”

“失敬失敬,这事儿我还真不知道,我来得比较晚。”郑逸群赶紧站起来向黎世阁拱拱手。

黎世阁淡淡地笑着说:“其实,搞那个俱乐部最早还不是我的主意,是冷鸿海的主意。那时候我们一群朋友经常到那个山上玩儿,那里有一栋我的房子,就是后来一号别墅那个地方,原来的房子早拆了。那时候,我喜欢做菜,他们就经常跑到我这里混饭吃,久而久之就说要搞个俱乐部,就这么着,大家出钱搞了那个俱乐部。谁知道,天不遂人愿,俱乐部还没开始营业,我就跑路走人了。你们也知道,俱乐部里有犯罪记录的人是不能成为会员的,在国内,我是被政府抓过的人,因此也就不能成为会员了。后来,冷鸿海给了我一笔钱,把那块地的钱付了,那时候也正赶上我走麦城,就靠那笔钱坚持了一段时间。”

“原来是这样啊,难怪我没听说黎先生是原始会员。黎先生,我敬你一杯,我干了,你随意。”郑逸群站起来,毕恭毕敬地敬了黎世阁一杯,然后一饮而尽。黎世阁也不含糊,也干了。

黎世阁接着说:“你在俱乐部没听说过我还有个原因,那就是我不让他们提到我,成为那个地方人们的话题那是很危险的事情。这一点,古梦柏控制得很好。”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淡然,颇有些波澜不惊的姿态。

郑逸群不知道他与古梦柏是什么关系,也不好很唐突地问,于是说了一句:“古梦柏可能又要回俱乐部做总经理了。”

“是吗?他这个人啊,就是功利心太强。我听说当时他离开是因为跟别人大战了一场,怎么又想吃回头草了?”

“嗯,黎先生最近没见过他吗?”郑逸群显得很随意,却是故意发问。

黎世阁摇摇头:“我有很多年没见过他了,我不是很喜欢他。”

安妮在一边忽然端起杯,对黎世阁说:“黎先生,我敬你一杯。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安妮,是薛冰的太太,我听他提起过你。”

“哦,是薛书记的夫人啊,久仰久仰,前年薛书记到洛杉矶,有人安排我跟他见面,但是不巧,当时我在百慕大办事,没见成。这样,我敬夫人一杯。”黎世阁站起来,双手捧杯,敬了安妮一杯。

郑逸群注意到,黎世阁称安妮为夫人,这个细节很重要,说明他跟薛冰的关系很微妙。

郑逸群看着对面的罗小可,她正在饶有兴趣地看着黎世阁和安妮喝酒,她是个心思缜密的女人,做事也有她自己的逻辑和目的。黎世阁和安妮喝完了酒,开始闲聊,郑逸群在旁边听着,慢慢地听出了一些子丑寅卯,当年把黎世阁逼出国的人与薛冰也是政敌,不过那个人的级别比薛冰要高。郑逸群在那里看了乌梅一眼,她脸色很平静,也在默默地听着黎世阁和安妮的对话。

郑逸群心里暗暗地想,那人同薛冰是政敌,而薛冰又属于乌梅男朋友这个阵营,也就是说,那人应该也是乌梅男朋友的对手。那么,他是不是马公子、彭公主、钱进、钱小小这群人的后台呢?黎世阁和安妮一直没说那人的名字,可能是因为敏感。对于他们这个层次的人来说,有些话相互明白就行了,不用说得那么透。凭感觉,郑逸群还是大致猜出了那个人是谁。那人正是一个风起云涌的人物,据说很有前途。不过,他没听说过乌梅男朋友与他有什么矛盾,相反,有时候在俱乐部听一些政坛八卦的时候,有人还说他们是朋友。这就像打牌,打牌其实是一个不断加入信息推理的过程,每时每刻都要权衡赢利或损失的比率,仿佛做着复杂的计算题。胜利不仅建立在信息分析与研究的基础上,往往还受到逻辑思维、牌局对手,有时甚至是纯粹的运气等因素的影响。因此,外界说他们是朋友,实际上他们不一定是朋友。

郑逸群用眼睛的余光扫视了一下乌梅,她依旧显得很安静,仪态也保持得很好,就像是在参加什么重要的会议。难道她听不出来这里面的利害?不可能。

黎世阁同安妮聊了一会儿薛冰,忽然转过头来对乌梅说:“乌梅小姐,我要敬你一杯,你可是我的偶像呢,我这里有很多你的专辑呢。”

乌梅脸上马上绽放出灿烂的花朵,甚至看起来有些娇羞,她意味深长地说:“是吗?”

黎世阁认真地说:“是的。”然后他一招手,有服务员走了过来,拿了一堆乌梅的碟,黎世阁笑容可掬地说,“乌梅小姐,麻烦你给我签个字吧。”

“好啊!”乌梅显得很高兴,服务员递上签字笔,她开始签字。不过,郑逸群发现了个细节,黎世阁这些碟的封套都很新,不像是常听的。他心里稍微有点儿明白了,他看看罗小可,罗小可正在低头看着手机上的信息,表情严肃。这一切应该都是罗小可的安排,罗小可的行事风格还是有她独特的一方面的。

乌梅签了好一阵子才把那些碟签完,然后,她与黎世阁喝了两杯,谈的话题却很一般,都是演艺圈子里的一些趣闻,无伤大雅。郑逸群当然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这是黎世阁在控制谈话的内容。

从表面上看,黎世阁好像真的不问国内的事情了,但郑逸群从他的话里行间能听出来,他依旧很关心那里发生的一切。这点郑逸群很能理解,如果他的资产真的被剥夺的话,那么,他心里是不会服气的,会对那个高官充满仇恨,不会有任何的宽容。

“对了,黎先生,你很熟悉钱穆里吧?”罗小可忽然问。

“哦,我们是老朋友了。”

“怎样的老朋友?”罗小可又问。

“我们原来是同事,都在银行,当时他还算我的上级,后来不在一起工作了,分别担任不同的职务。有一阵子我们重新在一起工作,他管业务,我管党务。再后来,我下海了,企业在美国上市前后,他还帮了很大的忙。再后来你们就知道了,他旗帜鲜明地站在了另一边。”

“你现在恨他吗?”罗小可问。

黎世阁摇摇头说:“他就那样,永远跟领导站在一起,永远跟组织保持一致。”

“你们现在还有来往吗?”

“我们又没什么个人恩怨,怎么不来往?有时候他来美国,我会亲自做两个菜给他吃。”

罗小可有意无意地向郑逸群这边扫视了一眼,郑逸群忽然明白了,他赶紧说:“黎先生,古梦柏现在正跟钱穆里的孙女钱小小谈恋爱。”

“哦,会有这样的事情?”黎世阁似乎很惊讶。

“是的!”

“我见过那孩子,穿得很花哨,她怎么看上了古梦柏?门不当户不对嘛。钱穆里这人我知道,门第观念很重的,他怎么会同意孙女和古梦柏来往?”黎世阁眉宇间渐渐紧蹙起来。

“那么,钱进你熟吗?”罗小可又问。

“当然,原来我们是一个级别,后来我提拔了,他还不高兴了好一阵子呢。不过,现在他的级别也不低了。你怎么提起他?”

“是这样的,古梦柏的前女友叫周惜雪,钱进把她介绍给鹏城一个年轻企业家了,而且最近听说他还要在资本市场上有一系列动作。”罗小可介绍道。

黎世阁皱起眉头问:“他要有动作?他那个人我太了解了,开拓性不强,守业一流,所谓的系列动作恐怕也是执行别人的命令吧?”

“是执行钱穆里的命令吗?”罗小可问。

黎世阁皱起眉头,思索片刻,回答:“不像,钱穆里已经处于半退休状态,不会再有什么进取心,应该不是他。”

“是你的那个敌人吗?”

“也不会,他现在位高权重,这点儿小事应该不在他眼里。如果跟他有关系,可能也是底下人做的。”

“明白了。”罗小可点着头,有意无意地看了郑逸群一眼。

郑逸群心里颇为感激,他明白罗小可这样问的目的,这是要给自己提供一些信息,好让自己在这番你死我活的争斗中能占据有利位置。但是,同时他也相信,罗小可的目的不完全在此,她来佛罗里达一定还有别的目的。

于是,他举起杯,对三个女人说:“来,我们共同敬黎先生一杯。”

几个女人纷纷跟黎世阁碰杯,叮叮当当的就像是演奏着什么悦耳的音乐。

“黎先生跟北油的邓禹非熟悉吗?”郑逸群忽然问了个在心里盘桓许久的问题。

黎世阁摇摇头,回答:“不是很熟,见过面,那时候钱进负责他们那里的业务,我负责党务接触不多。对了,他俩在香港有个公司,就是中阳股份,实际上就是他们个人的小金库,赚了是他们自己的,亏了是国家的。”

“他们这么做,香港证监会和廉政公署不会有反应吗?”

“他们早都吃透了香港的法律,再说,大部分业务都在内地,有些事情香港证监会和廉政公署也很难抓住什么把柄,除非是有什么掌握着他们的绝对机密的人举报。”

罗小可又看了郑逸群一眼,这回,郑逸群大致明白了罗小可与黎世阁这番谈话的目的所在了。是的,釜底抽薪。回头到鹏城应该马上跟刘岳平谈谈这事,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黎先生现在在国内还有投资吗?”

黎世阁摇摇头:“我现在不再与国内打交道了,倒是我那个犬子还有些生意,不过都是些小生意,主要都是通过别人来做。毕竟他也有些担心,因为我的缘故,有些人会故技重演。”

黎世阁说这话的时候,郑逸群注意到,安妮的眼睛忽然亮了一下。罗小可在一旁不失时机地说:“我和安妮姐成立了个风投公司,专门做VC,如果黎公子有兴趣,我们可以合作。当然,也可以做别的,比如说,在苏南开发点儿房地产什么的。”

“可以考虑啊,回头我叫他跟你联系,他应该有你电话。”黎世阁平和地回答。

服务员走过来,在黎世阁耳边说了几句什么,黎世阁点点头,对大伙儿说:“失陪,你们聊。”然后,跟着服务员走了。虽然他是年近六十的人了,但行动依旧敏捷。

望着黎世阁的背影消失在一扇中式屏风后面,安妮感叹道:“真是个高人啊。”

“是啊,就凭他能有心在这里开个餐馆,还能亲自下厨,这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隐忍,很能隐忍。”乌梅叹息道。

“隐忍和克制,一旦做到了,一切都可以云淡风轻。”郑逸群在一旁道。

“你刚才怎么没问问冷鸿海、郭正余他们现在的想法?他和他们应该是一直有来往的。”罗小可问郑逸群。

“欲速则不达啊!失之坦然,得之淡然,争其必然,顺其自然。”

“有没有想过整合一下资源?”罗小可忽然问。

“你的意思?”郑逸群反问。

“是这样的,中海信目前面对强敌,伊涛的库珀现在做的事情跟中海信有某种重叠的部分,你看可不可以整合一下,大家抱团取暖,这样别人就不敢轻易动中海信了。”

郑逸群的心里不由得动了一下,罗小可的建议不是没有道理,如果中海信和库珀联合起来,对方的收购成本会很大,很可能会望而却步。这也是不战而屈人之兵的一个好办法。

“但是,伊涛肯吗?”

“我可以试着做一下他的工作。”安妮在旁边似乎很随意地插了一句。

“建议倒是不错,只是你们知道,中海信的事情还要经过章艾和林晓伟,所以,我不敢说有没有可能。”

“这样,章艾那边你来沟通,林晓伟这边,我从上面想想办法。”安妮平和地说。

郑逸群皱皱眉问:“给他压力吗?林晓伟不一定吃这一套。”

“两手都要硬。”安妮似乎很自信。

“我回头先跟章艾沟通一下,看看有没有可能性,然后我们再从长计议,好吗?”

安妮端起杯,对郑逸群说:“希望有好消息。”

谁知,乌梅在一边却说了一句:“这事儿也不一定是好事儿。”

安妮问:“怎么不是好事儿呢?”

“你们合并了以后,以谁为主呢?”

“当然是按股份说话了。”

乌梅冷笑着说:“我看这事儿十有八九要成为马歇尔计划,林晓伟和章艾谁肯失去话语权?”

“试试吧,没准儿他们会同意呢。”郑逸群打着圆场。乌梅撇撇嘴,一脸的不屑。

郑逸群向窗外看看,天色渐暗。一个电话打进来,又是乐枫,郑逸群看看,站起身来,走到了一边,接起来问:“乐教授,有事啊?”

“是这样的,我刚刚跟欧广群通了电话,他说有些法律上的东西还是叫我亲自签字的好。对了,忘了跟你说了,那房子是写我的名字。你知道,升达现在很不方便,写我的名字会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我想问你一下,你们什么时候返回,到时候我叫律师跟你们同机过来。我没时间去,只能叫律师过来。”乐枫语气平和,透出很好的修养。

“原定是后天,不过,这边情况有变,我看看情况,然后我们再沟通好吗?”

“好的,我先跟律师打个招呼,叫他作好随时出发的准备。”乐枫收了线。

乐枫叫律师跟自己同机回去,应该不是欧广群那边的问题,而是欧升达着急办理手续,看来时间很紧迫。这是一场涉及了很多人的牌局,哪张牌先出,哪张牌后出,这都是有严格的程序的,否则,一招出错,满盘皆输。欧升达在这场牌局里一定是重要的一张牌,这张牌要出了,那就证明很快就要到摊牌的时候了。那么,刘力刚那张牌怎么打?刘岳平这个小卒子会不会被牺牲掉?自己又会不会受到冲击?郑逸群不敢往下想。此时,他很想停下脚步,但自己根本不是一个自由的人。不过,在佛罗里达买房写的是乐枫的名字,这多多少少也让郑逸群有点儿意外。人家是夫妻,用谁的名字买房又有什么关系?

郑逸群走回座位,乌梅正在摆弄手机,见他回来,头也不抬地说:“你打个电话给机长,叫他马上申请航线,我们明早就走。”

“怎么这么急?我安排了明天中午吃加勒比风味大餐啊。”罗小可惊诧地问。

乌梅把手机收起来说:“没什么,我可不想被这些狗仔队跟着,说不上他们会编出什么离奇的新闻来呢。”

郑逸群走到一边,先打了电话给乐枫,说自己明早就回国,然后又通知机长申请航线。乌梅的举动很不寻常,在香港和伦敦,被拍了那么多照片她也没如此紧张,看来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乌梅尽管表现得很平静,但情绪一定受影响了。

他安排好了一切,正要往回走,电话忽然响了,他一看,正是蔡文昭:“你在佛罗里达?”

“是的,明早回国,因为时差的问题,后天下午应该到香港。”

“那正好,晚上无论如何我们要见个面,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说。”

“嗯,我到了就给你电话。”

既然明晚就能见到蔡文昭,就没必要让尹诗双找他了,于是郑逸群发了个信息给尹诗双,说自己明晚回去。这回尹诗双马上就回复了:收到。

他想了想又发了条信息给宣萱,说自己明天回鹏城,宣萱没回复,难道是还没起床?郑逸群回到座位上,他发现黎世阁也回来了,正与安妮谈话。郑逸群在乌梅身边坐下,点点头,示意已经搞定了。

乌梅没说话,继续听黎世阁向安妮讲他当年的事情,尽管郑逸群是从半路上听的,但还是隐约地知道了一些端倪,原来那个人当时要黎世阁做一件他不愿意做的事情,对方才恼羞成怒的。至于什么事情,黎世阁没说太多,但安妮不住地点头,说明她清楚里面的一些内幕。罗小可偶尔也插一两句,郑逸群听出来,她是有意在引导整个谈话的方向。宣萱一直没有回复,郑逸群心里的期待渐渐落空,寂寞感油然而生。

忽然,他们的谈话里提到了一个名字—钱小小。黎世阁说:“钱穆里从小就喜欢这孩子,吃穿用都是按贵族的标准。对了,刚才别人打电话给我,我顺便问了一下钱小小的近况,他们告诉我,她现在很幸福。这下子钱穆里应该放心了。”

罗小可在一边道:“我也听说,她现在是中阳股份的非执行董事,而这个职位居然是她通过向中阳股份提供建议而得到的。”

黎世阁淡淡地笑了一下:“那她这个职位没有通过严格的任命程序,也就是说大家互相有合作的意愿,就涉及怎么挂名。钱小小挂非执行董事,我的理解是,这个头衔就像国内的名誉会长,所以她并不从中阳股份领工资,双方只是一种松散型的合作模式。”

郑逸群明白,中阳股份对中海信的收购应该是为了配合钱小小,这里面隐藏了他们之间的什么秘密,邓禹非之所以没对自己说,估计连他自己也不是十分清楚。

安妮同黎世阁的谈话范围很广泛,郑逸群忽然明白了一点,她不仅仅是个妇随夫荣的官太太,更是一个杰出的商人,只不过她更多的是将公共利益转化为私人利益。这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这么大?郑逸群一时有点儿神伤,人生的痛苦常源于这种比较。罗小可今天组织的这场聚会,真是一箭多雕,既能让自己理清某些人物关系,避免损失,也让黎世阁与安妮搭上线,同乌梅认识,甚至还有可能会暗自促成乌梅与安妮之间的某种交易,当然还有生意本身,拉到黎世阁对她新公司的投资,可能的话让中海信和库珀形成联盟。她是一个生意天才,不仅掌握了国际上最领先的经营理念,还熟稔国情,假以时日,定能创造出自己的天地。

自己现在掌握着刘岳平的一些固定资产和生意,除了要经营下去,也有一个保值增值的任务,可不可以与罗小可合作?但当他看到安妮,马上又打消了这个念头。他总觉得这个安妮不那么靠谱。

罗小可又问:“钱小小她们这样做算不算违规呢?”

“这个要看怎么操作。举个例子,一旦像你刚才所说的中阳股份收购郑总的中海信成功,他们将来也可能通过某种形式的置换,将其变成钱小小自己的资产。当然,这一切要通过公开透明的程序才行。”

“明白了,中阳股份只是个工具。”罗小可点点头。

郑逸群自然明白这个是可行的,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就难了,这绝对不是正常商业行为能做到的,需要权力的介入。可是,那权力来自哪儿?钱穆里的权力肯定不足以支持完成这种交易,那么,黎世阁得罪的那人呢?应该可以。可是,这次乌梅男朋友和阿萨要对付的就是他吗?不像啊?

其实,郑逸群明白,现在关心斗争的对手是谁已经没有意义了,重要的是刘岳平安全,自己安全。当然,他也希望尹诗双安全,俱乐部安全。罗小可、安妮和黎世阁继续聊着,郑逸群忽然注意到,这个店一直没有其他的客人。他很奇怪,装修得这么好的店,味道也是一流,居然没有客人?

黎世阁是个很儒雅的人,说到商业总是能引经据典,如果不是罗小可问什么,他一般谈的都是一些商道经验。忽然,黎世阁转头对乌梅说:“乌梅小姐,来,我敬你一杯。”

乌梅微笑着说:“还是我敬黎先生。”

两个人客客气气地干了一杯,黎世阁说:“我一直很仰慕乌梅小姐,乌梅小姐以后如果在美国有什么需要黎某帮忙的尽管吩咐。”

听起来黎世阁这句话像是客套话,可郑逸群觉得他话里有话。黎世阁目前虽然在国内没有什么生意了,但他的人脉还在,他不可能对国内一无所知。乌梅这次跟自己出来,目的就是制造绯闻,堵住国内某些人的嘴。国内那些传言难道黎世阁没有听说过?他今天有意地只以乌梅崇拜者的身份出现,应该是有目的的,郑逸群大致也能猜得出来。

他正想着,一个陌生的电话打进来,他走到一边接起来。来电者有点儿伦敦口音,他自我介绍说是欧升达的律师,刚才已经跟机长联系上了,准备跟郑逸群一起飞香港。郑逸群嗯了一声说:“知道了。”

他想了想,发了个信息给乐枫,说一切安排好了,就等航线了。乐枫很快回复:辛苦。

郑逸群能想象得到欧升达那边有多紧张,一边要跟郭正余换股,一方面要安排隐退的问题,一方面还要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好。而这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个目的:避险。不过有一个问题总在郑逸群的脑海里萦绕:楚之洋最近怎么没有什么大动静?难道他那边安全了?相对于吃政策饭的房地产行业,做通信设备的楚之洋是安全的,但绝对安全吗?他那个妹夫梅津最近在政界顺风顺水,或许对楚之洋是个相对的保护吧。

欧升达的隐退应该是个不得不为的行动,这是一个巨大的计划的一部分,既有政治上的考量也有商业上的考量,郑逸群现在明白了一点,欧升达的隐退一定也有阿萨的因素,这是在给他建立防火墙。

郑逸群环视了一下餐馆,依旧是空空荡荡,只有他们一桌客人。郑逸群走回座位,罗小可半开玩笑地说:“你好像很忙啊。”

郑逸群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各位,一直在安排回程的事情,有些小忙。”

“郑总颇有点儿当年古梦柏的风范,事无巨细。”黎世阁的口气明显有赞赏的成分。

“黎先生如果有什么事需要逸群效劳的尽管吩咐,逸群一定效犬马之劳。”

“肯定少不了麻烦郑总,我就先谢过了。”

“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早点儿回去,明天还要回鹏城。”乌梅不失时机地提出告辞。

“那好,欢迎各位再到棕榈滩的时候来小店坐坐。”黎世阁友好地跟大家告别,态度就像是一个老大哥。

在门口等车的时候,郑逸群注意到饭店门口挂了个牌子,英文意思是包场,原来如此。

回到酒店,下了车,罗小可对郑逸群说:“我想跟你谈谈。”

郑逸群正想回答,乌梅在一边道:“什么事情那么重要?不要谈了,省得狗仔队生是非。”

罗小可似乎很不高兴,抢白道:“大歌星,你也太霸道了,我们怎么就不能谈谈了?好歹我们还算是生意伙伴,谈谈又怎么啦?你别那么自私,这个世界不是非要围着你转的。”

“你……”乌梅脸上有些愠色,霎时变得铁青。

安妮赶紧在一边打圆场:“这样,我们一起在大堂里坐几分钟,然后我和乌梅去购物。你俩在这里谈,等你们谈得差不多了,发信息给我们,我们回来分别上楼。”

“这……”乌梅有些犹豫。

“也好,安妮小姐的主意确实不错。来,我们坐坐吧。”郑逸群道。

四个人走到窗边,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坐下,乌梅看着罗小可说:“你就是事多,有事干吗刚才不在餐馆说,非要回酒店,不知道这里人多嘴杂吗?”

罗小可反唇相讥道:“餐馆如果方便我干吗要在这里谈?你别老那么自我好不好?我跟郑逸群是生意伙伴,就是在一起谈事情,也不至于有什么绯闻吧?”

安妮赶紧息事宁人地说:“还是少说几句吧,别叫外人看出什么来。”

“也是,喝点儿什么吧?”郑逸群也打着圆场。

“随便。”乌梅挺直腰杆坐着,颇有点儿仪态万方的感觉,但是,脸色却不大好。于是,郑逸群叫了几杯美式咖啡,几个人像模像样地喝着。坐了一会儿,安妮拉着乌梅走了,望着两个人的背影,罗小可皱皱眉头问:“你真要跟她复婚啊,宣萱怎么办?”

“不要谈这些事了,你要跟我谈什么?”

罗小可忽然变得很严肃,盯着郑逸群问:“你知道自己的处境吗?”

“大致知道。”

“你就不怕人家把你当成一块抹布一样丢掉?”

“那又能怎么办,命运没掌握在自己手里。对于那些人来说,我就是夜壶,有用就用一下,没用就避之不及。”

罗小可听了郑逸群这话,微微摇摇头说:“我不知道你跟我那个老同学之间到底有什么事情,但我在北京可是听说你和他都很危险。”

“我知道,鹏城公安局正在调查我,估计也在调查他。”

罗小可表情凝重地看着郑逸群说:“不仅如此,还有别的部门。”

“我能感觉得到。”

“以前我以为你和刘岳平只是朋友,现在看来,不然。否则不会在调查他的时候还调查你。”

“你还听说什么啦?”

“我知道的多了,你想知道什么?”

“其实到现在,有些事我不想知道了,知道了反而是一种负担,甚至是一种痛苦。”

“你倒是想得开啊,不过,我听到了另外一件事,我想应该跟你说一下,希望你有个心理准备。”

“什么事情?”

罗小可犹豫了一下,终于说:“宣萱和尹诗双前两天在办公室吵架了,吵得很凶。我听说这两天宣萱和尹诗双基本上不说话,而且已经提出了辞职。”

“什么?我怎么不知道?她俩谁也没跟我说啊。”郑逸群这回是真的被震住了。

“我想,我不跟你说,她俩恐怕都不会跟你说。”罗小可眼神复杂地看着郑逸群。

“为什么?”

“你难道不知道吗?”

郑逸群心里忽然一紧,问:“难道宣萱真的跟别人有什么啦?”

“这个事情你回去自己跟她求证吧。”罗小可右手按在郑逸群左手手背上,手指轻轻弹了两下。

郑逸群忽然觉得有种尖锐的东西在自己的心里划过,他甚至能感觉到一股热流从心脏流出。看来这次伦敦之行对宣萱的伤害是致命的。她现在到底是怎么想的,自己跟她的事情还有挽回的可能吗?

不过,有个疑问马上接踵而来,尹诗双为什么也跟自己隐瞒这件事?她不是答应自己做宣萱的工作吗,怎么会跟宣萱吵架?

“喂,你没什么吧?”罗小可问。

“没什么。”

“你和乌梅在外面秀甜蜜,怎么看起来你倒很委屈?”罗小可疑惑地问。

罗小可的话提醒了郑逸群,自己恐怕有点儿失态,怎么会在她面前流露出真情实感?罗小可是什么人?除了是自己的好朋友,她还是一个精明的商人,一切细节都很难逃过她的眼睛,自己一定要注意,不能被她发现什么破绽。

于是,他勉强地笑笑说:“你不懂。”

罗小可讥讽道:“我是不懂你们这些臭男人。你这边没什么,人家宣萱那边会怎么想?人家怎么面对周围的目光?你还假惺惺地难受。你难受什么?简直就是坏人。”罗小可这一番话就像连珠炮,砰砰砰地把郑逸群打得哑口无言。

“随你怎么说吧。”郑逸群无奈地回答,他不想解释,也无从解释。

“不过,有个事情我也许能帮上你,如果你们之间有什么不好处理的事情,我不妨在这里帮你处理一下。”罗小可认真地说。

“我这里没什么需要处理的。”

“狗咬吕洞宾,我还能举报你啊。”

“真的没什么,不过以后如果有需要的话合作还是有机会的,毕竟这么多年我从你那里没少拿佣金。对了,我还有个疑问:彭公主跟钱小小的关系到底怎么样呢?”

“你觉得还有必要去关心这个问题吗?他们相互之间的配合已经说明了问题。”

“嗯,也是,我明白了。”

“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刘岳平和许家大小姐还能继续下去吗?”罗小可忽然问。

“你为什么问到了这个问题?”

“没什么,我就觉得他跟许家大小姐这种政商联姻不会维持很久。”

“你不会是贼心不死吧?”郑逸群打趣道。

“说什么呢,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脑子里全是那个娇滴滴的尤乐梅。陈瑾现在可是疯了一样,要把刘岳平扳倒呢。”

“我知道。”

“还有件事,我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

“说。”郑逸群看着罗小可,觉得现在她脸上的线条柔和了不少。

“听说这两天李铁牛在北京活动得很频繁。”

“哦?他去了北京?”这个消息叫郑逸群感到有些意外。

“这个消息你应该通知一下尹诗双,我觉得这事儿绝对跟他内弟的事情有关系。”罗小可关切地说。

“我知道了,李铁牛这是玩什么呢?”郑逸群马上拿出手机,把这个消息发给了尹诗双。尹诗双那边马上就回复了:收到。她那边似乎很忙。

郑逸群放下电话,抬头看看罗小可,她正凝视着自己,郑逸群问:“你看什么?”

罗小可忽然问:“你怎么看爱情?”

“爱情是一场关于缘分的游戏。”

“可是,我怎么觉得你与乌梅不是很合适呢?”

“你想当替补啊?”郑逸群反唇相讥。

“我不是想当你的替补,我是觉得,你倒是跟她妹妹有些共同语言。”罗小可脸上带着一丝隐隐约约的笑意。

“你可拉倒吧,还嫌事情不够乱啊。”郑逸群耸耸肩。

“好了,我就不说什么了,有些事情你好自为之吧,就是不要落入别人的陷阱就好。作为朋友,作为生意伙伴,我不想你死无葬身之地。”罗小可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码说,“你们在哪儿?哦,回来吧,我们谈完了。”

郑逸群知道她是打给安妮,他也严肃起来说:“不过,我也提醒你,跟安妮这样的女人合作要有分寸。关于潘文林的死,是有些疑点的。”

罗小可点点头:“我知道,在法律上我会有一些避险措施的。不好的事情总是会发生的,你怎么对待它决定了你的出路。”

“有些事情你最好多个心眼儿,你是职业经理人,人家是有权有势的人,做事的时候和你的角度不一样,明白吗?”郑逸群关切地说。

“我明白,我不会离政治太近的。你就是个教训,我怎么会重蹈你的覆辙?”

“那就好,祝你创业顺利。”郑逸群伸出手跟罗小可握了握,他感觉罗小可的手使劲地回应着他,或许这是一种决心。

“谢谢。”罗小可报以一个灿烂的微笑。

“生活不是单行线,此路不通赶紧拐弯啊。”

“那还要你提醒啊,放心!”

回到房间,乌梅进房间冲凉去了,郑逸群赶紧看微博,发现乌梅和安妮购物的照片有两张。此外,天明市市长刘玉峰的问题却似乎越来越麻烦,现在不仅有网友在关注他的衣着,甚至发现他有不少名表。而且,有人鉴定出了品牌,除了劳力士、宝玑、江诗丹顿,甚至还有爱彼和朗格。这件事是翁林志他们发起的吗?他们应该没有这么大的能量,一定有政治上的配合,不然,怎么会没有对消息的屏蔽?

郑逸群想了半天,心里有些压抑,拨了一下宣萱的电话,她接起来问:“有事啊?”

“你好吗?”

“还行。怎么,有事啊?”宣萱的语气很平淡。

“我明天回鹏城,后天中午会到。”

“哦,我知道了。”

“最近你怎么对我这么冷淡?”

“是吗?跟以前一样啊。”

郑逸群很想把他最近听到的消息一股脑儿说出来,但是话到唇边,他却生生地咽了下去,他说:“那就好。”不过,他顿了一下,“你真的没把我这次的事情当真?”

“你当真了吗?”宣萱反问。

“没当真就好。对了,有个快递你收到了吗?”郑逸群想起翁林志安排的礼物,于是问。

“还没有,是什么?”

郑逸群一时有点儿语塞,他也不知道Bess给宣萱寄的是什么,于是就含糊地说:“收到你就知道了。”

“哦,还跟我打哑谜。这样吧,我还有事,见面再说。”宣萱收了线。

郑逸群赶紧给Bess发信息,问她给宣萱寄的是什么礼物,Bess回复说是两件首饰,都是瑞士设计师Mr.Rene.Lauper的作品。这个设计师很有名,翁林志居然送了这么贵重的礼物,再加上那套房子,这次的收获太大了。如果放在别人身上,一定会非常高兴,但是对于郑逸群来说,这些东西却像是沉重的大山,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郑逸群明白,自己除了与刘岳平属于生命共同体以外,跟乌梅恐怕也算是属于这种关系了,而且,经过这次的所谓绯闻,恐怕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自己还要保持这种角色。这对于宣萱是很不公平的,她需要正常的爱情、正常的生活,如果她真的答应了顾云飞,自己还是放手吧。

这个念头一出现,郑逸群发现自己被自己吓了一跳,他细细想一想,这才发现这种想法可能在他心里已经产生很久了,只是自己不敢面对罢了。

正想着,门忽然开了,乌梅穿着一身很清凉的短睡衣走出来,长长的大腿很性感。郑逸群板着脸说:“你别穿成这样好不好,万一我兽性大发怎么办?”

乌梅在他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来说:“如果你兽性不大发,你就是禽兽不如。”

“你别逼我啊,我可不是好人。”郑逸群不屑地说。

乌梅白了他一眼说:“我就没觉得你是好人。”

“不是好人你还让我跟你演戏?”

“以后不演戏了,来真的怎么样?”乌梅看着郑逸群,表情有点儿奇怪。

“你得了,我还想多活些日子呢。”郑逸群靠在沙发背上,全身放松。

乌梅身体向郑逸群这边倾斜,认真地说:“我是说真的,最近狗仔队跟得紧,而且有背景。回到国内,情况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所以,我们应该考虑结婚。”

“你得了,你这个说法简直扯淡,跟我结婚?你男朋友还不杀了我。”郑逸群望着天花板,那里有个漂亮的吊灯。

“不,不会的,这正是他的建议。他建议我们结婚。”看乌梅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

“别开玩笑了,我们结婚以后怎么办?他跟我分享……”郑逸群觉得这个建议纯属扯淡。

“这有什么不可以呢?”

“我受到的教育不允许我这样做。”郑逸群坐起来,严肃地说。

乌梅叹口气说:“我的传统意识也不允许我这样做,但目前这种情况下,我们必须抱团取暖。你跟我结婚,是帮助他解套儿,而他在没有闲言碎语的情况下,完全可以大胆地保护你跟刘岳平。你看,这不是一举两得吗?此外,他还说了,如果有必要,我们可以生属于我们自己的孩子。”

“我必须这样做吗?”郑逸群心里明白乌梅的潜台词是什么。

“你这是什么话,这不是命令,是跟你商量。”乌梅轻声说,态度温柔。

郑逸群心里非常明白自己现在应该怎么选择,这也是没办法的选择。蔡文昭要跟自己谈谈,百分之九十九是因为公安局调查自己的事情。如果自己拒绝了乌梅的建议,公安局那边认真起来,自己这边一定是凶多吉少。可是,自己要是答应了,宣萱那边又怎么办?虽然听说她答应了顾云飞,但那毕竟只是传言而已。

“我这边的难度不光是我跟刘岳平的事,还涉及宣萱,我不能做对不起她的事啊。”郑逸群无力地说。

“这个事情我们有所考虑,两个解决办法:一、你们可以继续保持这种关系,但是要秘密;二、彻底分手,给她一定的补偿。”乌梅顿了一下,继续说,“这样显得有些不近人情,甚至有些残酷,但是从综合的角度考虑,这是最可行的办法。你考虑一下,仔细权衡一下,好吗?”

郑逸群闭上眼睛,他此时感觉很悲哀,自己走到今天这一步,怪谁呢?一切的一切都是自己的错,怪不得别人。百分之一的错误导致百分之百的失败,这话是谁说的?简直是真理。他无力地回答:“我知道。”

“你放心,如果我们结了婚,我不会高高在上的,我会做一个好妻子的。”乌梅低声低气地说。

“算了,别说这些了,让我静一静。”郑逸群的心里翻江倒海,非常难受。

“好吧,我不烦你了,早点儿休息吧。”乌梅站起身来,走回了卧室。郑逸群注意到,她没有关门。郑逸群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他没有勇气跟进去。

这是一出不知道谁是编剧、谁是导演的戏,他甚至不知道接下来的剧情,他唯一能做到的,就是接着把戏演下去。郑逸群相信,即使是这次出发前,乌梅和她男朋友也不一定有让自己与乌梅真结婚的想法。可又是什么刺激了他们呢?自己现在又能怎么样?不按照他们的来,失去了保护,连宣萱都可能被牵连。想起宣萱,他心里又是一阵剧痛。

没办法,人生就是一场赌局,下对注,赢一次;跟对人,赢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