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机荷高速,宣萱问:“昨晚挺高兴呗。”

郑逸群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就反问:“什么高兴不高兴的?”

“他乡遇故知啊?”宣萱似笑非笑地说。

郑逸群心里忽然有点警觉,他回答:“要说不高兴是假的,但是,提到他乡遇故知的高度那就过了。”

“是吗?我看罗总倒是挺高兴的,难道你不是这样?”宣萱似有似无地瞟了他一眼,这个眼神让郑逸群一下子意识到,自己落入了宣萱话里的一个圈套,自己怎么回答都是承认自己跟罗小可在一起是非常高兴的事情了。

他问:“俱乐部里没什么大事吧?”他想转移话题。

宣萱问:“罗总昨天没喝多吧?”

郑逸群回答:“她没喝,我自己喝了两瓶啤酒。”

“哦,昨天很巧啊。”宣萱问。

“她在上海办事,听张安钊说我在上海就打了电话给我。”郑逸群回答。

“你们昨天住在一起?”宣萱忽然问。

这是个大疏忽,郑逸群忘了,宣萱在鹏城是可以查到自己在君悦是退了房的。自己跟她住一层楼,很容易让宣萱产生联想。

怎么办?跟宣萱怎么解释?郑逸群一时有点为难。

想了想,他含糊地回答:“就算吧。”

“什么叫就算?”宣萱问。

“我昨天住的是柏悦。”郑逸群回答。

宣萱想了想:“我也纳闷,我在俱乐部的电脑上看到,你在柏悦住,怎么是罗小可的公司付款?你不是假公济私吧?”

郑逸群懒洋洋地回答:“你觉得我会吗?”

宣萱摇摇头:“你最近神神叨叨的,不知道你在搞什么。”

郑逸群把眼睛闭上,他知道,这次算是应付过去了,可是,跟罗小可的事情对宣萱总要有个交代的,怎么办?

他的眼睛虽然闭着,可是大脑却是不停地运算着。

他把那个皮夹子交给尹诗双,本以为尹诗双会跟他谈谈乌梅的事,谁知道她只是说了句:“辛苦了,去休息一下吧。”

这个态度让郑逸群很是意外,难道她不再关心姐姐?

回到办公室,郑逸群坐在那里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去电脑上查了一下俱乐部会员里谁去了上海,可是,他看了几个在上海的人以后,他忽然哑然失笑了,他觉得自己很八卦。乌梅长期在北京,她认识的人就一定是俱乐部的?也许是北京的,也许还是她那个省的。总之,自己在这里像个侦探一样查谁在上海那根本就是一件很不靠谱儿的事情。

一想到这里,他干脆看起新闻来了,首先他自然关心的是陈瑾和甄妮妮的绯闻,看了一下娱乐新闻,发现这事闹得还真是不小。各种猜测都有,可就是没见当事人的回应。

另外一条小新闻也引起了他的注意,那就是张绍杰已经被正式刑拘,看来,这小子是在劫难逃了。

卢宇跟自己说米雪要约自己吃饭,现在看来一时半会儿是不能有机会了,米雪现在一定是在全力以赴地捞他儿子。听李前林他们说,张绍杰还经常溜冰,要是在看守所里在查出来他有这个嗜好,再来个强制戒毒,这米雪的面子可就丢大了。

忽然保安在门口打电话给他,说有人给他寄来一个快递,问他怎么办。俱乐部有规定,快递不准送到会所里面,给个人的只能由本人去门口签收。他正好没事,于是,坐着电瓶车到了门口。

他收到的是一个很小的盒子,打开一看,是一串钥匙。看看快递者的地址,除了一个手机号没有别的,打过去,却是关机。他不知道这串钥匙是干什么的,只好把它锁在办公台里。这是什么人寄来的?做什么的?

他继续看着新闻,脑子里却总是想着那串钥匙,越想越感到不大对劲,他不时地看着手机,希望有人能打来电话,告诉他这串钥匙是怎么回事。

电话终于响了,他赶紧去看,结果却是徐新阳的,他告诉自己今晚他有点事想请个假,有些事情想请郑逸群帮着处理。

这自然没问题,徐新阳最近也是很长时间没休息了,就让他去吧。

他关掉那些八卦网页,开始看今晚的重要客人,尤其是徐新阳交代的那几个客人,他一定都要去打个招呼。

一转头,看见宣萱桌上有一束蓝色妖姬,他笑了一下,心想:这又是哪个富二代对她有有意思啦?

晚上十点多,洪太打来电话,告诉郑逸群,她已经见了刘力刚。

郑逸群问:“刘市长怎么说?”

洪太说:“刘市长说只要是老洪能跟有关部门的人说清楚,会被从轻处理的。”

郑逸群问:“对刘市长这个答复你满意吗?”

洪太说:“我们现在能怎么样?只要是不让老洪遭到不公正的待遇就好了。”

郑逸群笑了:“你们也别太害怕,老洪毕竟是人大代表,他要是能主动地说清楚,相信会有个好结果的。”

洪太嗯了一声,然后道:“对了,那串钥匙你收到了吗?”

郑逸群这才明白,原来那串钥匙是洪太寄给他的。他问:“那是什么钥匙?”

洪太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郑经理,那是我们开发的一个小区的样板房的钥匙,进去就可以住。本来今天早上我就想给你的,怕你不要,下午我听说你回来了,才派人送给你的。”

郑逸群道:“洪太,这不好,我也没帮上你什么忙,我实在是不能接受。”

洪太道:“这是老洪的意思,你就接受吧。什么时候你想过户,打个电话就好。郑经理,这是一点小意思,你千万不要客气。”

郑逸群的头一时有点大,他知道洪利耀的那个小区都是豪宅,洪利耀这么大的手笔真是叫他有点发懵。

古语里面有一句话叫大树底下好乘凉,现在他确实是体会到了这句话的意思,他只是做了刘岳平和洪利耀之间的中间人就有了这么大的好处,要是真办了什么事,那会怎么样?

世界上做什么生意能有如此大的利润?只有在权力的边缘,你才能有这样的收获。郑逸群回到办公室,拿出来那串钥匙,他一时还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跟刘岳平说?他肯定要自己收下。还给洪利耀?显然又是不可能的。有些东西你参与了,就要分到一些东西,如果你不接受,那就是破坏了江湖规矩。越是走到社会的深处,越能感受到里面透出来的那一脉炎凉与无奈。

郑逸群越来越发现自己已经欲罢不能,现在就像是有一只大手,在背后推着他向前走。

他正在那里发着呆,忽然,有人用手敲着他办公台前面的挡板,他抬头一看,正是卢顺娟,只见她今天梳了一个爆炸头,脸上的妆化得跟韩剧里的女主角似的,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喂,你回来了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卢顺娟面带笑意地抱怨道。

郑逸群懒洋洋地说:“我干吗要跟你说一声?你又不是我领导?”

“你这人,这么讨厌,你就不会哄哄我吗?”卢顺娟跺着脚,胸前的两坨肉不住地颤动着。

“说,有什么事?等下我还有事。”郑逸群眼睛盯着电脑,并不看她。

卢顺娟敲了敲挡板:“哎,你就这么不待见我?连跟我说说话都这么难?”

“卢小姐,麻烦你有事说事,别老这个样子好不好?”郑逸群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地说。

卢顺娟歪着头看着郑逸群:“我发现你现在特别的怕我,你怕我,说明我在你心里有位置。你放心,我早晚拿下你。”

“好了,能不能拿下是以后的事,你要是没事,我要出去了。”郑逸群实在不想再跟她在一起,除了浪费口水不会有别的事情。

“哎,你老实交代,我爸爸桌子上的那个股权转让协议是怎么回事?”卢顺娟问,“是不是你答应了我爸爸,你跟我处朋友?”

“你想什么呢?那事跟你没有关系,你别乱联系。”郑逸群正色地说。他紧张地四处看了一下,幸好这个时候办公室里没有人。

“哎,听我爸说,你有个女朋友,是吗?”卢顺娟道。

郑逸群有点不耐烦地说:“我的女朋友多了,你问的是哪个?”

“就是那个跟我爸合作的罗总啊?”卢顺娟压低声音道。

“你爸说她是我女朋友?”郑逸群问。

“是不是吗?”卢顺娟央求着。

郑逸群心里忽然产生一个恶作剧的念头,他点点头说:“是。”

卢顺娟似乎没有想到郑逸群会这样痛快,她愣了一下,半晌才有些怅然地说:“看来,我的情敌很强大啊。”

郑逸群站起身来,严肃地说:“你要是眼睛总盯着我,你永远都会有情敌的。”

卢顺娟看着他,眼睛里充满挑战:“我不在乎,一个羊也是赶,两个羊也是放,多一个两个情敌没关系,到时候我一勺烩。”

“够自信。”郑逸群冷笑着,他不想单独跟这个女孩子在一起,没准会生出什么是非。他道:“不好意思,我还有事。”

“别呀?我有事找你,许姐姐想跟你谈谈。”卢顺娟说,看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

郑逸群问:“她在哪里?”

“她在清吧等你。”

“好,我等下就过去。”郑逸群回答。

“对了,给你礼物。”卢顺娟把一个盒子递给他。

他打开一看,原来是个电子相册,再一看照片,他差点晕过去,原来上面全是卢顺娟的裸照。他赶紧把相册抛给她:“你搞什么鬼,赶紧收起来。”

说完就跑,只听卢顺娟在后面喊:“你跑什么啊?”

他气喘吁吁地跑到清吧,许赛雁正坐在那里气定神闲地喝着一杯什么饮料。

见他的样子,就问:“你喝什么?”

郑逸群回答:“喝茶就好。”

许赛雁看着他:“谢谢你,郑大哥。”

“谢我什么?”郑逸群问。

许赛雁道:“谢谢你那天送我去医院,还谢谢你关心我,叫很多人来开导我。”

“应该的,怎么样,最近好不好?”郑逸群问。

许赛雁惨然一笑:“你觉得我会好吗?在许家和洪家的眼里,我都是罪人。”

“怎么?两家现在不合作了?”郑逸群问。

“合作是还在合作,可是,因为我的问题,双方差点反目。”许赛雁轻轻地叹口气。

“你跟洪如鹰的事解决了?”郑逸群小心翼翼地问。

许赛雁点点头:“就算吧,至少洪如鹰她妈现在暂时不找我麻烦了。”

这话郑逸群能理解,洪太现在的注意力都在洪利耀的案子上,哪有空关心许赛雁这种小事。

“那么,你跟黄公子的事怎么样啦?”郑逸群问。

许赛雁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他总是跟我若即若离的,我也搞不懂他现在到底怎么想的。”

郑逸群相信黄烈强的自私会给许赛雁留下阴影,可是,他此时又不能说什么?因为那样有挑拨之嫌。

“最近接触多吗?”郑逸群问。

许赛雁点点头,低下头喝那杯果汁。这是一个掩饰的动作,她的内心应该很痛苦。

半晌,许赛雁抬起头,问:“郑经理,你觉得我这样做是不是太贱了?”

“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郑逸群问。

许赛雁舔舔嘴唇,费劲地道:“为了改变他的处境,我到处找人,希望能帮他解决困难。可是,他自己却总是无所谓一样。好像我做的一切都是应该的,他这个人怎么这样啊?”

“觉得自己的付出没有回报?心里不平衡?”郑逸群问。

许赛雁摇摇头,回答:“我倒不是希望他对我有什么回报,我只是想知道,他爱不爱我。”

郑逸群自然知道黄烈强是什么态度,但是,他不能直接跟许赛雁直说,那样她会受不了的。于是,他试探着问:“你自己感觉呢?”

许赛雁若有所思地道:“我也说不清,他总是含含糊糊的,看不出他在想什么。说他爱我吧,他从来没表示过,说他不爱我吧,他又老是没事就打电话给我。”

都说恋爱中的女人只有三岁儿童的智力,这话的确有道理。郑逸群慢慢地喝着茶,看着这个被那些富二代称作大姐的女孩子,心里忽然有些悲哀。她能给别人做大姐,却解决不了自己的问题。正所谓:医不自医。

“哎,好久没有见到钟方如了,她在忙什么?”郑逸群想转移一下话题。

许赛雁笑了一下说:“她呀,出国了,跟她妈生闷气。散心去了。”

“怎么回事?”郑逸群问。

许赛雁摇摇头,苦笑着说:“你说有意思不?洪家托人向她家提亲。”

“她家什么意思?”郑逸群知道洪太要找钟家提亲的事,没想到这么快。

“像洪家这么有钱的人家来提亲,她家自然愿意。可是,你要知道,方如是知道洪如鹰底细的,自然不愿意成为牺牲品,所以就坚决反对。她妈就逼着她答应,她一生气,就出国了。”许赛雁摇着头。

“这洪家挺有意思的,他们还真是急不可耐啊。”郑逸群哼了一声。

许赛雁脸上开始有了笑容:“他们还同时向刘一晨家提了亲呢,早上刘芳跟我说的。”

“哦?”这个消息倒是让郑逸群很意外。

“有意思吧?”许赛雁看着郑逸群,眼里有种郑逸群看不清楚的东西。

郑逸群点着头说:“是挺滑稽的。”

许赛雁忽然眼光凝视着郑逸群,似乎有什么话要说。郑逸群被她看得发毛,便问:“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许赛雁忽然嘻嘻地笑起来,那笑容真是奇怪的很,让郑逸群一时有点不知所措。他问:“你笑什么?”

许赛雁忽然收拢了笑容,严肃地说:“郑经理,我给你做个媒吧!”

这话让郑逸群大吃一惊,他有点结结巴巴地问:“你什么意思?”

许赛雁问:“你觉得刘芳怎么样?”

郑逸群回答:“挺好的,虽然是有钱家的孩子,可是她朴实、不贪图富贵、有爱心。”

“既然你对她印象不错,她对你印象也不错,我当个媒婆怎么样?”许赛雁笑吟吟地看着郑逸群。

说实话,这要是在几个月以前,郑逸群没准还真会考虑一下,可是现在,他心里已经有了人,宣萱那态度让他不能对其他女人再有非分之想。

他叹口气,说:“谢谢许小姐,我跟她不合适。”

许赛雁表现得很疑惑,问:“为什么?你对她印象不错,他对你印象也不错,怎么就不合适?对了,你不是答应了卢顺娟吧?你俩才真的不合适。”

郑逸群笑了:“你怎么会这样想?她在我眼里只是个孩子。”

“孩子?她在我这儿可是说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许赛雁笑盈盈地说。

郑逸群摇摇头说:“她就是一时冲动,等有了新目标就会忘了这事儿了。”

“那你为什么不答应刘芳这事?”许赛雁又问。

“感情这个东西很难说,最主要的是我跟她没感觉。”郑逸群回答。

“不对啊?我看你跟她跳舞倒是很默契的,怎么说没有感觉?”许赛雁又问。

郑逸群摇摇头:“那是两码事。我们不知道自己这一辈子在等谁,要等到什么时候;但我们知道的是有谁在等自己,会等到什么时候。真的,我们不合适。”

“可怜的刘芳啊,自己痛苦了好久啊。总是不敢表白,现在确实是妾有意郎无情啊。”许赛雁不住地叹息着。

郑逸群非常内疚地道:“如果我让她有什么误会的话,请代表我对她说声抱歉。”

许赛雁摇着头:“唉。不论何种女人,本质上都是性情的动物,若真的爱一个男人,她会不顾一切。可怜的刘芳妹妹。”

郑逸群默然了,心里感到很难受。人大概都是如此,在拒绝一个人的时候,总希望把理由准备得充分,让自己看起来更名正言顺。人都怕良心不安。

“真的不好意思。”郑逸群真诚地说。

“没关系,这事你也不要有什么压力。感情这个东西需要双方都有感觉才行。”许赛雁安慰着郑逸群。

郑逸群一时有点尴尬,端起杯子喝茶。

“对了,郑经理,你跟刘岳平关系很好,你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许赛雁忽然问。

郑逸群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问这个问题,想想说:“怎么说呢?他有能力,性格稳重,做事有条理,愿意帮助人。”后一句话他是特地加上的,因为他知道刘岳平一直在帮助许赛雁。

“可是,我怎么觉得他有些霸道与骄狂?”许赛雁问。

郑逸群有些奇怪,问:“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上次捐款的事你还记得吧?我觉得他好像是总要压别人一头一样。”许赛雁看着他,似乎是要某种答案。

郑逸群爽朗地笑起来:“这个啊,我觉得,他是个性情中人,你不觉得那天他是被大家给逼的吗?我要是被逼到那个程度也会爆发的。”

“也是,可是,我觉得他平时说话也是有些霸道。”许赛雁把手里的杯子转来转去,并不看郑逸群。郑逸群看得出来,她心里很复杂。

“作为市长的儿子,作为一个有实权的年轻的处长,他心里有些优越感是正常的。”郑逸群回答。

“前林他们似乎对他很有意见。”许赛雁抬起头,看着郑逸群。

郑逸群说:“这个很简单,前林他们感觉到刘岳平总是压他们一头,不服气呗。你看,林晓伟和顾云飞他们就不同,他们就跟刘岳平的关系处理得很好。”

“他身上的官味太浓,做事说话都有一种公事公办的感觉。”许赛雁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郑逸群问:“这样不好吗?”

许赛雁有些犹豫地说:“说不好,可能是我们两人的出生环境不同,他身上没有我们生意人家里那种浓烈的金钱味,倒是蛮像他父母那样的有一种说不出味道的官味!”

郑逸群忽然有所领悟,他问:“他在追你?”

许赛雁赶紧摇头说:“没有没有,他只是在尽力地帮我。”郑逸群不大相信这话,刘岳平这样的人会无条件地帮助别人?他才不相信。改天见到刘岳平得问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过,许赛雁也似乎是吃不准,她反问了一句:“郑经理,你跟他关系好,你说,他这么帮我,不会是有什么目的吧?”

郑逸群呵呵地笑着说:“你是希望他有什么目的还是不希望他有什么目的呢?”

许赛雁摇摇头:“可是,我真的是喜欢黄烈强。”

郑逸群问:“那么,请你告诉我,你喜欢他什么呢?”

许赛雁想了想说:“怎么说呢?我喜欢他忧郁的眼神,喜欢他文雅的气质。”

“就这些?”郑逸群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许赛雁低下头:“我从小就羡慕有学问的人。”

“季羡林有学问,他适合你吗?”郑逸群开着玩笑。

“是啊,方如也说我文艺片看多了,中毒了。可是,我真的是一想到他就心痛。”许赛雁低下头,一副痛苦状。

郑逸群看着许赛雁,他忽然有些理解,爱情这个事情本来不完全是按照理性来进行的,自己喜欢就好,不用别人说三道四。只是婚姻不只是男欢女爱,还有很多社会责任,在不是自己艰苦担当的环境中,理性会成熟得更晚。旧话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这些富二代成熟得要晚,所以他们会玩得更长、玩得更多。只是,这个许赛雁目前是遇人不淑啊,她为之痛苦的男生,现在不一定会在意她。

许赛雁看着郑逸群的样子,问:“郑经理,你在想什么?”

郑逸群赶紧回答:“不好意思,我失礼了。”

“我想问一下,你认为刘岳平为什么那么喜欢当官?他将来会成为贪官吗?”许赛雁问。

郑逸群想了想,回答:“这是因为你没有当过官,不知道当官的感觉。那种感觉真的很让人非常受用,那种前呼后拥,指点江山,有什么事给个眼色就有人办等等官威,也让人感到此生没有白过。而官越大,这种感觉就会越明显。至于他将来会不会成为贪官,我不知道,我只能说,只要是纪委没有找到他,他都不会变成贪官。”

许赛雁沉默了半晌,她抬起头对郑逸群说:“谢谢你啊,郑经理,跟你谈话,我真的是开心多了。”

电话屏幕忽然亮了起来,是罗小可,她明显有点喝多了,她问:“你在干什么?”

郑逸群回答:“我在陪一个朋友聊天。”

罗小可沉默了一会儿问:“我问你一个事,你不准撒谎,即使你做错了,我也能原谅你,你要是跟我撒谎,我就不会原谅你。”

郑逸群笑了起来,问:“什么事啊?这么严重?”

罗小可问:“你跟我说实话,陈瑾被人拍照片的事情你参与了没有?”

郑逸群很肯定地回答:“没有。”

罗小可又问:“那么,刘岳平参与了没有?”

郑逸群心里明白,刘岳平肯定就是导演,但他能怎么回答,他只能说:“这个我不知道,你怎么不问问他?”

罗小可沉默了一会儿,说:“我觉得这事儿跟刘岳平肯定有关系,他就是想破坏陈瑾跟尤乐梅的关系,然后好乘虚而入。”

郑逸群道:“不会吧?”

罗小可语气很肯定地说:“我肯定这事就是刘岳平干的,看来,他还是对尤乐梅贼心不死啊。”

郑逸群看看对面带着疑惑目光的许赛雁,说:“对不起,我先走啦。”然后,边打电话边往外走。

罗小可说:“我问了宣萱,刘岳平认识那个女明星,而陈瑾也是最近才认识的那女的。他们认识恐怕也是刘岳平安排的吧?”

郑逸群笑起来:“就是刘岳平介绍他们认识这也不能证明这事就跟刘岳平有关啊?”

“肯定是他。”罗小可斩钉截铁地说。

“你怎么反应这么大?”郑逸群走出清吧,柔和的海风迎面吹来!他立刻清醒不少。“你太主观了。这好像不是你处理事务的一贯方式啊?”他继续说。

“我问你,你认为尤乐梅和陈瑾会离婚吗?”罗小可问。

郑逸群故作轻松地回答:“他们离不离婚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罗小可气急败坏地说:“懒得跟你说,我告诉你,他们这件事要是有你的因素,我饶不了你。这事我会调查的。”

看样子,陈瑾和尤乐梅的这场婚姻危机让罗小可真的乱了方寸。尤乐梅要是真离婚,而且正常地跟刘岳平走到一起,罗小可就真绝望了。

夜晚会所里的风景很美,微风摇曳,小径幽暗,透过树木的缝隙还能看到锦缎一般的大海。郑逸群拒绝了电瓶车,自己慢慢地走在林荫小路上。

他觉得自己是应该静一静了,最近一段时间他经历得太多,一切忽然压过来,就像生活发生了一场大地震,过去的一切都颠覆了。

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都经过了某次穿越,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甚至有点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

这么多年,他是一个勤奋的员工,忠于自己的职业,偶尔也会促成某些会员的生意,得到些红包。但是,像最近一段时间他有这么多进账,还真没有心理准备。

也许自己已经算一个不大不小的老板了吧?郑逸群没仔细算过现在自己有多少收入,他只是觉得那些东西似乎与自己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

他一时想到了辞职,尽管目前他所做的一切对俱乐部本身并没有什么损害,但是,他还是对自己现在这种不能全身心地投入工作感到内疚。可是,自己辞了职就失去了这个平台,失去了自己喜欢的工作,再说,刘岳平能让他辞职吗?他心里一时矛盾万分,脑子里顿时山呼海啸。

电话忽然响了,是尹诗双,他接起来,尹诗双问:“你在哪里?”

郑逸群听出来她似乎很疲惫,就说:“我正往办公室走,你呢?”

尹诗双说:“你别回办公室了,咱俩回家吧,小区门口有个贵州花江狗肉,咱俩喝点小酒,我心里很烦。”

“你开车还是我开车?”郑逸群问。

“我开吧,你在路边等我就好。”尹诗双回答。

郑逸群站在路边,看着路边的勒杜鹃,心里想,尹诗双一定是有很多话想倾诉,在这个俱乐部她又只能跟自己说说内心的苦闷,不过,今晚一定不能让她喝醉。

很快,尹诗双开着俱乐部配给她的那辆奔驰S600停在了他身边,放下车窗:“上车。”

郑逸群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尹诗双也不说话,把车开得飞快。郑逸群说:“你慢点开。”

尹诗双也不回答,郑逸群心里有点打鼓,悄悄把安全带系上。

“你害怕啦?”尹诗双问,她应该是用余光看到了郑逸群的动作。

郑逸群回答:“我看你的情绪有点不对。”

“是吗?我怎么觉得挺正常的?”尹诗双的气息明显有点沉重。

“好好好,你正常,安心开车吧。”郑逸群不想分散她的注意力。

还好,尹诗双把车安全地开到了小区里,趁她停车的当儿,郑逸群在门口的小店里点了菜。

这个店子里狗肉有两种吃法,一种是事先做熟,类似酱牛肉的样子,切好片,直接放入锅里煮着吃,锅还能涮菜;而另外一种是辣炒。

郑逸群要了涮锅,还要了几个青菜。然后坐在那里等着尹诗双,他不知道尹诗双想跟他说些什么,只是觉得她有些不大对劲。

过了好久,尹诗双走了进来,郑逸群惊讶地发现,她换了一身皱皱巴巴的休闲服,看着肥肥大大的。

看着桌上的菜,尹诗双说:“怎么不叫酒?”

郑逸群小心翼翼地问:“我们喝点啤酒?”

尹诗双摇摇头:“吃狗肉喝什么啤酒?来白的。”然后回头叫道:“服务员,来瓶洋河大曲。”

郑逸群赶紧说:“要那么好的酒干什么?太贵了。”

尹诗双皱着眉头看着她:“你最近赚那么多钱,请我喝瓶好酒还不行吗?”

郑逸群一听这话,赶紧道:“好好,就洋河大曲吧。”

酒上来,尹诗双叫服务员拿了两只啤酒杯,然后给倒上酒,说:“咱俩今天好好喝点,我有好多话要跟你说。”

郑逸群点点头,嗯了一声。尹诗双端起杯,跟郑逸群碰了一下,一口就喝下去了。

这让郑逸群大吃一惊,这样的啤酒杯至少可以装三两,这一下子就喝下去了,看来她是心里真的有事。

他有点犹豫,用商量的口吻说:“尹总,咱们能不能慢点?”

尹诗双看着他说:“你不会草鸡了吧?”

这话虽然有点粗,但是郑逸群知道,这是尹诗双跟他不见外,既然她要自己陪着喝酒,那就舍命陪君子吧,于是,他也一饮而尽。

结果,两个人基本没吃什么菜,一瓶酒就喝下去了。尹诗双伸手用叫了一瓶,郑逸群在旁边道:“慢点喝吧,别喝坏了身体。”

尹诗双听到这话,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把两个人的酒杯倒满了。然后,她定定地看着郑逸群,问:“我姐还跟你说什么了?”

郑逸群回答:“没说什么啊?就是昨天我跟你说的那些话啊?”

“你不是中午还见到她了吗?”尹诗双的眼睛有些冒火。

“见是见到她了,可是没说什么。对了,她说孩子的父亲去了,没叫我上楼。”郑逸郡回答。

“她这个人啊,就是自私,她这么生了个孩子,不是把人家害了吗?”尹诗双哼了一声,自己喝了一大口酒。

郑逸群一惊,问:“哦?此话怎讲?”

“那人有家庭,她不经过人家同意,就在外面生了个孩子,这不是陷人家于不义吗?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真是的。”尹诗双把筷子重重地放在桌子上,双臂抱在一起,目光转向窗外。

“怎么?你认识那人吗?”郑逸群问。

尹诗双哼了一声:“认识,我这个姐姐啊,真是满脑子琼瑶片。她这么一搞,简直是把一切都搞乱套了。生就生了呗,怎么还叫人家知道啊?分明是故意的嘛。”

“你也别这么说,你姐姐人思想比较简单,可能是因为太爱那个人了,没想那么多。”郑逸群劝道。

尹诗双白了他一眼:“你倒是挺能装好人的。”

郑逸群喝了一口酒,一耸肩说:“我更是奇怪。我怀疑她是不是你亲姐姐,作为妹妹,你不站在她的角度考虑问题,却站在那个男人的角度谴责你姐,真是让人想不通。”

“你!”尹诗双向他一瞪眼,刚要发火,忽然又多云转晴了。她眼睛转了转,问:“你觉得她真的是为了爱情?”

郑逸群不想火上浇油,就说:“她不是没有提出其他过分的要求吗?至少没闹着让人家离婚吧?”

尹诗双冷笑着说:“还算她聪明。”

郑逸群忽然嘿嘿地冷笑起来。

尹诗双问:“你笑什么?”

郑逸群撇撇嘴说:“我看你这人是不是搞错了自己的角色?”

“你什么意思?”尹诗双似乎有点不快。

郑逸群道:“你现在的角色倒像是那男人的老婆,而不是像你姐姐的妹妹。你胳膊肘怎么老往外拐啊?”

“你错了,我是怕她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尹诗双鼻子里哼哼着,“你要知道,这种事处理不好,她会害了自己的。”

郑逸群喝了一口酒,咂咂嘴说:“我看她的意思是不想跟那男的怎么样,想要自己养着孩子啊。”

“难说,她要重新工作,孩子怎么办?让保姆带着?”尹诗双皱着眉头说,“她这人就是没脑子,将来她怎么跟孩子说?永远跟孩子说自己是孩子的养母?”

郑逸群很奇怪,问:“咦,她对外界说这孩子是收养的事你也知道啦?”

尹诗双切了一声说:“她总以为她做的事人不知鬼不觉,他们瞒住别人还能瞒住我?”

郑逸群有些开窍了,他点点头说:“是啊,这是个问题,如果她要是总对孩子说自己是养母,这对孩子也不公平啊。但是,她要是跟孩子说他是亲生的,传出去人家又要追问孩子的父亲是谁,真是麻烦。”

“所以,她这个蠢女人办事就是不行,看来,她这个烂摊子还得我来帮她收拾。”尹诗双若有所思地回答。

“你打算怎么收拾?”郑逸群问。

尹诗双摇摇头,道:“我还没完全想好,但是,现在第一步就是要让她直接承认那孩子是她亲生的。”

“这个你跟她谈了吗?”郑逸群问。

尹诗双摇摇头:“我们还没通过电话,怎么谈?”

“那你?”郑逸群不知道她什么意思,话到唇边硬是生生地咽了下去。

“跟我你不用客气,在我心中你就是我的亲哥哥,你是想问,我怎么给我姐擦屁股吧?你过来,我跟你说。”尹诗双招招手,叫郑逸群伸过耳朵,在他的耳边轻轻地说了一阵子。

“这行吗?”郑逸群直起身体,惊讶地看着尹诗双。

尹诗双胸有成竹地说:“肯定行。”

“够冒险的。”郑逸群不住地摇头。

尹诗双端起杯,对郑逸群说:“来走一个?”

郑逸群用商量的口气对她说:“能不能慢点?”

尹诗双眼睛眨巴了一下,说:“那行,三口。”

两个人放下杯子,郑逸群觉得不够味,就叫服务员再来一盘辣炒狗肉,尹诗双问他:“怎么突然大方起来了?”

郑逸群反问:“我什么时候不大方了?”

尹诗双忽然问:“你准备怎么处理你跟宣萱的事?”

“你什么意思?”郑逸群装着糊涂。

尹诗双眯着眼睛看着他说:“你不是真跟那个罗小可怎么样了吧?”

郑逸群切了一声说:“你瞎分析什么啊?”

尹诗双问:“宣萱对你有意思,你不是不知道吧?”

“是吗?我觉得她平时总是顶撞我,不是对我有想法吧?”郑逸群故意这样说,他想听听尹诗双的意思。

“我的郑大哥,你是当事者迷啊。宣萱一直是个心口不一的女孩子,这个你看不出来啊?”尹诗双的笑容里多了点轻蔑。

“是吗?这个我还真没看出来。”郑逸群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别逃避,你正面回答我,你准备怎么办?”尹诗双问。

郑逸群心里暗暗叫苦,他总不能跟尹诗双说自己怕给宣萱添麻烦吧?可是,又不能不回答,想了半天,他说:“她是不错。”

“要是觉得不错就赶紧有个态度啊?我可告诉你,有不少富二代可是对她有意思,你别老这么犹犹豫豫的,小心她飞了。”尹诗双含笑道。

许多富二代喜欢宣萱郑逸群是知道的,别的不说,就看她桌子上每天不断的鲜花就会略知一二。

“她跟我说她不喜欢富二代。”郑逸群知道这句话很苍白。

“不喜欢?那是诱惑不够。你没发现宣萱桌上最近鲜花多了一份儿?”尹诗双看着他,嘴角露出一丝神秘。

郑逸群回答:“她桌上每天都有鲜花,我怎么知道都是谁送的?”

“最近总有人送蓝色妖姬你不知道吗?”尹诗双问。

“知道啊。”郑逸群回答。

“知道谁送的吗?”尹诗双神秘兮兮地看着他。

郑逸群茫然地摇着头,这么一说他还真想起来了,这花几乎是每天都送。

尹诗双鼻子里哼哼着说:“你呀,可要多关心一下宣萱,你这个对手可是下了工夫的,你可要小心啊?”

“你知道那花是谁送的吗?”郑逸群问。

尹诗双嘿嘿地笑着说:“你紧张了,对吧?你陪我干了这杯酒,我就告诉你。”

郑逸群跟她干了一杯,说实在的,他心里是酸溜溜的。

尹诗双把酒也干了:“我告诉你吧,是顾云飞,怎么样?这个对手够强吧?”

“咦,我很奇怪,平时我也没看见顾云飞对宣萱怎么样啊?”郑逸群有点不敢相信。

尹诗双冷笑着说:“你当然看不到,他最近在中央党校学习,可是,每天的一束鲜花还是准时到的,这个你没注意吧?我告诉你,他周末就回来了,你要是不抓紧,他攻下宣萱这个堡垒是早晚的事。”

郑逸群这下子心里乱起来了,现在是他心情不好想喝酒了。

“怎么?感到压力了?”尹诗双含笑问着。

郑逸群摇摇头,没说话。他忽然脱口问道:“我能问问你姐的孩子是谁的吗?”

“这算什么?算是帮我忙之前的一个条件?”尹诗双反问道。

郑逸群说:“我有些好奇,今天上午有人托我送点东西给她,她的表现很特别。”

“托你送的东西是钱吧?”尹诗双问。

郑逸群好生惊诧问:“咦,你怎么会这样想?”

尹诗双摇着头:“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事我都知道,只是我不想现在就介入,我要给我那个没脑子的姐姐一点成长的机会。”

尹诗双这样说,郑逸群还真不好问什么了。不过,他从尹诗双的话里听出来,这个人他认识,是个年纪不算大的商人,也是个富二代,有妻子。这人会是谁呢?张安钊应该是可以排除,因为乌梅跟他并不熟悉,姚平原算是官二代,应该也可以排除。那么自己认识的富二代里还有谁符合这个要求呢?只有林晓伟和陈瑾了,可是,陈瑾以前没来过会所啊?是林晓伟?也不大像。这个人真是很神秘。

那天晚上,他跟尹诗双两个人喝了整整两瓶白酒还有若干啤酒,虽然两人都是正常地回了家,但是,躺在床上,郑逸群还是觉得胸口要爆炸,望着天花板,天花板就像一块巨大的立体电视屏幕,不停地出现宣萱的面孔。他真想立刻就跑到会所去,对宣萱表达,但是,一想到自己手里掌握的刘岳平的那些钱,就气馁了。

李前林和阿文的相亲会举行的那天,郑逸群收到了洪太通过拍卖行转过来的钱,那个数字让他惊讶得几乎掉了下巴。他打电话告诉刘岳平,对方只是淡淡地说:“我知道了。”

刘岳平的性格真是叫郑逸群佩服,他比自己还小好几岁,但是,他的沉稳简直让许多在官场商场行走多年的人都觉得跟他绝对差了好几个段位。

不过,他告诉郑逸群,晚上他一定要参加李前林的相亲会。这个举动更是叫郑逸群有些吃惊,李前林那些人不是很看他不顺眼吗?杨维扬和阿勇也一直想揍他,他参加这种看似无聊的相亲会有意思吗?

在郑逸群的眼里,刘岳平应该是一个只对大事感兴趣的人,相亲会这样的事情会引起他的注意?郑逸群实在是想不通。

现在,他手里掌握的刘岳平的钱已经是个不小的数字了,这钱总不能老这么闲着,晚上刘岳平来了以后自己一定要问一问,这些钱应该怎么办?是换成珠宝名表等奢侈品还是换成房子,总之要有个出路才行。

郑逸群相信自己绝对不是刘岳平唯一的一个管家,但是他相信,自己这个管家,刘岳平已经比较相信了。做刘岳平这类人的白手套最重要的就是知道江湖规矩,他相信,自己做得不差。

只不过,他现在越来越对自己所扮演的角色和所处的地位感到不安,刘岳平不出事自己不会有问题,他一旦有了闪失,自己就会跟着倒霉。况且,他自己所处这种位置又没法跟任何人说,包括自己所喜欢的人。这让他感觉到自己特别像《黎明之前》里的刘新杰,即使是面对着自己所爱的人,也要戴着一副面具。这让他感到很内疚,似乎亏欠了对方什么。

他走到相亲会的举办地点一号VIP,一进大厅,看到宣萱正在拿着相亲会的总体方案在跟各个部门的负责人开会,见他进来,她只是淡淡地打了个招呼,然后继续交代着。

郑逸群四处走了走,发现一切都是按部就班,就连每一个细节都准备得很好,他感到非常的满意。宣萱就是这样一个具有职业素养的女孩,交给她的事绝对不会出现大的纰漏。

会所里的两个VIP别墅,一中一西,一号VIP是欧式的,整个别墅非常唯美,每一处细节,每一个生活空间,都是匠心独运。

郑逸群在那里想,这么好的美景带给别人的也许是愉悦,但是,带给自己的却是越来越难以控制的人生。怎么办?人生就是这样,你很难做你自己想做的自己。

刚才尹诗双去了上海,她要去说服姐姐承认那孩子是自己亲生的,并且要给她的承认作好技术上的准备。他不得不承认,尹诗双的想法很有操作性,关键的是乌梅能不能真正听话。

尹诗双一直没告诉他前两天叫郭正余和冷鸿海签署的那两个秘密文件是怎么回事,是关于俱乐部股权变动的事情,还是其他什么。尹诗双不说,他也不好问。但是,他明白,这两个文件尹诗双叫他经手,那也一定有她的想法。

他现在已经开始起草关于富二代的报告,这个报告尹诗双十分重视,她希望自己能提出建设性的意见。可是,建设性的意见就会涉及预算,如果预算过大,管理委员会通过吗?如果通不过,那么这个报告岂不是失去了存在的意义?尹诗双从上海回来以后恐怕自己还是要好好跟她沟通一下才行。特别是关于财务分析部分,必须得到她的认可。

他的电话响了,是罗小可的,他接起来,问:“你回北京了吗?”

罗小可回答:“还没有,几个小股东还有些犹豫,我还要做工作。对了,这两天马娜思给你打电话了吗?”

郑逸群说:“没有,她一直没有打电话给我。”

罗小可哦了一声,似乎是自言自语地说:“奇怪了,她怎么突然沉寂起来了?”

“需要我跟她说点什么吗?”郑逸群问。

“不,你现在什么都不说就是最好的回答。”罗小可道。

商场真是奇妙,今天两个人也许还是朋友,明天就变成了对手,而后天,又可能言归于好,正所谓,只有永恒的利益。

郑逸群听到下面有点骚乱,走下来,发现几个不是会所工作人员的人带着一群看起来像服务员的女孩子站在大厅里。

郑逸群走下去,宣萱正给那几个人看手里的一张表格,告诉他们到什么地方去化妆、候场。

那群女孩子被服务员领走了,郑逸群问宣萱:“这就是后宫佳丽啊?”

宣萱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回答:“是啊!”

郑逸群皱着眉头道:“没看出谁是美女啊?”

宣萱看着他,有些奇怪地问:“难道你真的不知道美女都是化出来的吗?”

郑逸群摇着头说:“这不是害李前林和阿文吗?”

然而,宣萱却很严肃地说:“这可是经过海选最后的入围者啊。”

“什么?”郑逸群更是觉得好笑。

宣萱告诉他,这些美女都是经过海选、资格审查、身体检查才入围的,然后入围者被编号,进行第二次筛选,入围者进行集体培训,培训期间又因为吃饭不雅、偶尔粗口等淘汰了一大半,最后八名才进入了今晚的相亲会。

郑逸群听了以后连连摇头说:“简直都疯了,这些女孩子连她们要嫁的人是什么样都不知道就拼命地参选。”

“你今晚是不是也注意一下,看看哪个被淘汰的不错,你收了呗。”宣萱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我不是富二代,人家看不上我。”郑逸群自嘲道。

宣萱马上揶揄着说:“可你也不穷啊,算个准富一代呢。”

“要是让我当考官还行。”郑逸群冷笑着说。

“你能考什么啊?”宣萱问。

郑逸群一本正经地回答:“考考她们床上功夫啊。”

宣萱这才知道自己上了郑逸群的当,拿起手里的方案就打了郑逸群一下。

郑逸群哎呀一声,做出一副很痛苦的样子。

宣萱赶紧问:“你怎么啦?”

郑逸群眼睛一闭一眨地做了个鬼脸:“你想谋害亲夫啊。”

宣萱脸一红,又使劲地打了他几下。

郑逸群赶紧求饶,宣萱脸红红地嗔怒道:“再敢胡说我缝了你的嘴。”

郑逸群忽然严肃起来,因为他看到李前林和李玉书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群人,估计是亲友团。

郑逸群迎上去,笑着打招呼:“李总好。”

李玉书对李前林说:“你先去招呼一下客人,我跟郑经理有点事要聊。”

李前林礼貌地跟郑逸群打了个招呼:“老大,你们慢聊。”

李玉书对郑逸群说:“我们到楼上找个僻静的地儿。”

两个人到三楼找了个房间坐下,服务员送上茶,李玉书吩咐道:“把门关上,别叫人打扰我们。”

喝了两杯茶,李玉书开门见山地说:“听说你给卢宇融了一笔不小的资金?”

“嗯。”郑逸群点点头。

李玉书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一些资料,说:“这是我公司的资料,你看看,能不能叫人帮忙上市?”

郑逸群装模作样地看了一会儿,然后皱着眉头道:“这个不好说,我争取吧。”

其实,他知道罗小可在到处找这种上市承销业务,李玉书公司的基本面不错,罗小可最喜欢这样的公司了,自己要是介绍给罗小可,十有八九她会愿意接下这单业务。但是,在李玉书面前他却不能表现出来,这是策略。

果然,李玉书道:“这个你一定要帮忙,到时候公司会对你有所表示的。”

郑逸群淡淡地说:“我尽力吧。”

其实,郑逸群知道,自己跟别人一样贪婪,他只是想做一个比较有趣的角色,他不想让别人看出他对利益的兴趣。他只是想让自己的客户们觉得自己做这一切完全是出于友谊。

商场不是容易混的,你的对与错,诚实与否,历经时日都会显现出来,无论你做过什么,都不能不理会别人对你的看法。如果你撒谎或者做出损害别人利益的事情,几乎没有挽救的余地。

下面有人打电话,问一个相亲会的细节,郑逸群耐心地交代了一下。放下电话,发现李玉书正微笑着,他问:“怎么?感到我的工作太烦琐?”

李玉书摇摇头说:“不,我是觉得你这人做事很有条理。要是在一个大的上市公司做一个行政主管,那是绰绰有余。”

他的电话也响了,是一个客人在问路,他解释了一下,然后笑着对郑逸群说:“不好意思,有客人不知道怎么走。对了,你是不是觉得搞这么个相亲会有点荒唐?”

郑逸群耸了一下肩,说:“有点离谱。”

“你知道我为什么同意他搞这个吗?”李玉书问。

郑逸群茫然地摇摇头。

李玉书轻轻一笑,道:“我只是想通过这个活动让前林知道想寻找捷径、平步青云的女生是多么不靠谱。”

“既然你是这个态度,为什么还组织了这么强大的亲友团?这看起来有点支持的意思啊。”郑逸群有点不解地问。

李玉书摇摇头说:“不,我只是想趁这个机会让他多听听亲戚和朋友们的意见。你要知道,前林跟别人家的孩子相比还算是让我省心,可是,他同样是叛逆不听话。从他自己出来创业这件事上你就能看出来他的性格。我这次要让大家看明白,这些征婚的女孩相中的只是他们口袋里的钞票,她会真正爱他吗?如果没有爱情,婚姻岂不只是靠金钱来维系着,经得住什么风浪考验?何谈同创业、共白头?”

有电话找李玉书,他有点不好意思地对郑逸群说:“郑经理,下面有客人,我就先去招呼了,上市的事情就拜托了。”

李玉书下去了,郑逸群马上打电话给罗小可,谁知道她居然是关机,很奇怪,她从来不关机的,难道她临时有事回北京了吗?

看着离相亲会开始还有一段时间,郑逸群决定把李玉书的资料先送回办公室。他回到办公室,里面空空荡荡的,大家都去忙了,今晚会所里除了李前林的这个相亲会,还有一个珠宝鉴赏会,是程伟群组织的;一个什么投资沙龙,是周朝华组织的。最近他很有意思,自从跟曾仪在一起以后,忽然变得高调了,经常组织一些似乎是很有文化,很有品位的事情。最重要的是一号别墅郭正余家里有个聚会,因为事情多,所以办公室里连一个人也没有了。

他坐在办公桌前,拿出洪太给的那串钥匙,发了好一阵子呆。自从他拿到这串钥匙,他从来也没去过那套房子,他相信也没有必要去。其实,他并不想接受这么大的礼物,只是,现在这份礼物他是不得不笑纳。

转过头,一眼看到宣萱的桌子,上面有三束鲜花,红玫瑰、紫色的郁金香,当然还有顾云飞送的蓝色妖姬。有人送宣萱鲜花,这在以前郑逸群绝对不会有什么想法,但是,现在他看着那几束花,忽然有些许嫉妒,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感觉。到今天他才发现,有些东西你尽管无视它,但是,它却一直在某个角落疯长着。

手机在响,是尹诗双,她说自己已经在上海了,问问俱乐部有没有什么事情。郑逸群告诉她一切正常,叫她不要担心。

尹诗双想了想,对他说:“有个事交代你一下,刚才我临时才知道郭正余今天的聚会上有几个遴选委员会的委员,我临时通知罗小可和陈瑾过来了,他们直接去一号别墅,你安排一下他们的住处吧,然后代表我请他们吃个饭。”

怪不得刚才打电话罗小可关机了,想必现在正在飞机上。郑逸群嗯了一声,道:“那好,我知道了,见了你姐一定要耐心,别一见面就吵。”

尹诗双这个人对她姐姐似乎也像对员工一样严格,以前乌梅常来的时候,郑逸群就不止一次看到尹诗双一点也不客气地批评她,那样子似乎她倒是乌梅的姐姐。

“罗小可和陈瑾都从哪里来,用接吗?”郑逸群忽然想起了什么,问。

尹诗双说:“不用了,我都安排了,你就负责晚上的接待就好了。”

自己就跟李玉书谈了这么一会儿话,事情就有了这么大的变化,罗小可不打电话给自己,应该是想给自己一个惊讶吧。

看看表,相亲会的客人已经来得差不多了,应该去现场了。他临出门,不自觉地又看了一眼宣萱的办公桌,他忽然发现,那蓝色妖姬是那样的娇艳。

他先是到一号别墅看了看,除了孙甜甜和郭维达在一起甜蜜蜜地腻着,其余的人都是三三两两地在一起低声说着什么,这样的聚会其实很乏味,与其说是派对,还不如说是个商业信息交流会。而且外人不多,只要服务好,没有什么需要特别照顾的。

郑逸群交代了一下,转身想走,孙甜甜过来叫住了他。

郑逸群问:“有事吗?”

孙甜甜说:“我要跟维达结婚了。”

“好啊,祝贺你。”郑逸群道。这是件好事,最近一段时间,他听到了不少关于孙甜甜把那个广告公司搞得风风火火的消息。这是个聪明的女人,只要有一个合适的平台,她会有精彩表演的。

“谢谢,我只想说,你以后要是有什么用得着的地方尽管开口。”孙甜甜开始有贵妇人的优雅了。

郑逸群知道她心里还在意那件事,但是,规定就是规定,他也不能假公济私。于是他说:“孙总,不必在意那么多,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而已。祝你幸福。”

他走出一号别墅,远处平时看不见的一个小岛隐隐出现在天际,就像是传说中的蓬莱仙境。每个人的生活里都会有个仙境,只是平时你很少有机会看到而已;但是,只要你有耐心,仙境总会向你展示他的真容的。仙境其实离你并不远。

周朝华那边都是一些暴发户,郑逸群其实很不愿意去,但是,又不能不去。果然,郑逸群一进门就看见了不愿意看到的陈光定,他今天出人意料地带了个女人在跟两个官员模样的人谈话,本来郑逸群以为他对女人不感兴趣,现在看来所有男人都一样,都对美色感兴趣,只不过是有人会刻意地掩饰,有的人则会肆无忌惮。

看见郑逸群走进来,陈光定赶紧向他招手,把那两个官员介绍给郑逸群,然后又说了一些郑逸群认识多少中央领导之类的话。郑逸群既没肯定也没否定,只是在一旁微微地笑着。陈光定这么吹嘘肯定是有他的目的,但是,最终的目的还是拿到那两个官员手里的工程,就这么简单。

介绍完了两个官员陈光定才介绍美女,这一介绍郑逸群才想起来,这不是张绍杰以前的一个女朋友吗?这个女人跟张绍杰分手以后还对别人说过,跟张绍杰分手只是失意,并未失身。当时在办公室里,宣萱和孙琳琳开玩笑说:“跟张绍杰在一起的女人不失身,除非是张绍杰是GAY。”

而孙琳琳更是刻薄,她说:“在现今社会,女明星说自己永远是处女的,上一个是布兰妮,坚持处女了很多年,最后被男友贾斯汀爆料,早就被夺去了处女之身……那个就是杯具啊,她怎么能说自己还是没有失身呢?”

徐新阳在一边冷笑着说:“女演员所说的失身,不是指有没有上床,而是上床后有没有被骗。你上床后,人家该办的事办了,你该得的东西得了,那是没失身。相反来说,平白上床,最后一无所获,那才叫失身。”

这个女人怎么跟陈光定混在一起了?是看陈光定到处捐款有钱,还是有其他目的?陈光定捐款是大方,可那都是有目的的,对女人,他应该没有那么大方吧?这女人失身的可能性可就太大了。

郑逸群跟这个派对上熟悉的一些人打打招呼,就想离开,来这里只是礼节性拜访,他不想过多耽搁。

然而,周朝华那两个朋友冯老板和廖老板却主动过来打招呼,并跟他谈起什么融资的事情。开始郑逸群还云里雾里,但是谈了一阵子他才明白,原来他们也听说了郑逸群帮着卢宇融到了资金的事情,两个人原来都是想让郑逸群介绍他们跟罗小可认识。

这让郑逸群感到有点意思,其实,在会所里混迹的开办各类风险投资公司、公募私募基金的人很多,他们想必也接触了不少,跟那些都谈不成,跟罗蒙投资这样的大公司能谈成?他自然不能拒绝人家,只是说:“有机会有机会,你们把资料发到我的信箱里面吧。”

但是,他真的没有想到,以后这两个他根本看不进眼里的公司真的给他带来了极为丰厚的利润,这是后话。不过,罗小可说过的一句话让他有了感悟,只要是你能招揽到生意,你就能在资本市场上割到一块肉!

后来他仔细地琢磨了罗小可的话,罗蒙投资有自己的质量控制标准,他们不会为了赚承销费而随便推任何公司上市,他们会精挑细选,但他们的着眼点并不在于所谓的新兴行业。他们在任何的传统行业里面也都一直在投资,哪怕你这个公司是卖咸菜的,只要你的咸菜卖得好,能带来利润,他们都有可能投资。

临出门的时候,郑逸群注意到陈光定的那个高中生模样的儿子正跟一个长得像个漫画书里的小魔女一样的女孩子在角落里拉手,他感到有点好笑,这陈光定终于把自己的儿子练成准花花公子了。

看看表,还有一点时间,他去程伟群的珠宝鉴赏会转了转,看到的都是些演艺明星或者香港社交圈子里的一些熟面孔。郑逸群明白,他的这个鉴赏会实际上就是要把这些人弄到一起,让他们互相攀比,然后卖出几件所谓的精品就算达到目的了。

程伟群是个地地道道的商人,他才不会做亏本的买卖呢。记得他说过一句话:“卖珠宝就是在卖荣誉。”以前郑逸群不大明白这句话,现在,看着这些人,尤其是女人,一个个秀着她们脖子上、耳朵上、手腕上以及身体任何一个可以显露的部位的珠宝,那种强烈的虚荣心就会油然而生。

据说毒品每转一次手,平均获得的是300%的暴利,用马克思的话来说,300%的利润可以让人冒杀头的风险了。珠宝首饰的毛利比毒品稍差,呵呵,平均是200%左右。

郑逸群知道程伟群这样的生意有多大的利润,中国不产钻石,基本靠进口,那么是不是进口关税很高呢?一点也不高,因为关税是零!国家对钻石(包括切割好的)进口不征收关税。那么生产制造成本高吗?你说能高吗?!就一颗石头镶在一个托架上,拿《天下无贼》里的黎叔的话说:“最烦这些抢劫的,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其实也就是一个熟练工人半天的工资而已。而这里的珠宝动辄就几十万甚至上千万,天晓得程伟群有多大的利润。

令他感到奇怪的是,程伟群今天身边的女人并不是心语,而是内地一个号称常青树的老女人,五六十岁了还装嫩,把自己打扮得跟小姑娘似的,说话嗲得叫人肉麻。

看不到心语,他却看见了程伟群的儿子,这小子带着个仿古的金边眼镜,手上戴着硕大的钻戒,正满口行话地跟别人谈着生意。龙生龙凤生凤,程伟群的儿子自然是熟知生意经。看他对这行当的熟悉,假以时日,肯定比他爹还会做生意。

做完例行的工作,他赶到了一号VIP,相亲会已经开始,男士们西装革履,派头十足,女士们妆容精致、身着晚礼服,看起来有点像拍电影。

按照宣萱做的方案,现在正是展示环节。一个个女孩子开始像模特一样出来跟亲友团见面。

令郑逸群吃惊的是,刚才看起来还像是一个个饭店服务员的女孩子,现在个个都成了绝色佳人,他不得不赞叹这化妆技术的高超。

他扫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宣萱,宣萱也正目光移过来,看他的眼神,问:“你看什么?”

郑逸群不停地摇着头:“野猪妹变大美女,真是神奇。”

宣萱低声道:“你太少见多怪了,粉底一打,这皮肤就清透白皙了;眉毛一画,眼眉就楚楚动人了;睫毛一刷,两眼就水汪含情了;再来个唇膏腮红,美女就出来了。正常的人是绝对不可能长得那么漂亮可人的。那些图片和电视上化了妆就大变身的美女,她们的妆太浓了,只有上镜和拍照好看,现实中很恐怖,不会好看的,绝大多数人化妆还是只加小部分效果,气色会变好很多。”

郑逸群不住地摇头,心里想,这李前林要是真能看上这里的某个伪美女,那可就悲剧了。

他在会所里见过一些演员和模特,很多人也是这样。化妆和不化妆那就是判若两人。

不过,他还是觉得这个环节很有点菜市场的意思,白菜们一个个地被摆出来,供人挑选。而这些白菜分明就是要把自己卖给买主,尽管她们口口声声地说自己将来要做一个贤妻良母,实际上每个人都抱定了卷一箱子钱就走人的想法。

相亲会,其实就是一场交换,美色希望被钱购买,钱希望购买到美色和背后的衍生品,温柔、贤惠、孝顺……

宣萱领着人早早将这个相亲会的会场用鲜花、烛台、纱幔布置得格外温馨。在大厅的一侧设置了自助餐台,来宾们一边享用美食、一边交谈。郑逸群满眼的露背晚礼服、低胸晚装、纯白色拖尾礼服,总之,他以为自己穿越了,到了中世纪的某个欧洲国家。这些所谓的富人怎么都这么有意思,不穿这个就不能证明他们的高贵?

洪太在看着他,分明是有话说。他跟随着她走到门外的观景台上,洪太道:“老洪明天回国。”

郑逸群问:“回来以后怎么办?跟他们谈好了吗?”

洪太道:“已经跟有关部门做了沟通,他回来以后先处理公司的业务,然后要说清楚。刘公子真够意思。”

郑逸群明白,可能洪利耀的事情并不严重,否则的话,不可能卖他这么大面子。而这个情况刘岳平应该是早就掌握了,他充分利用了洪家的恐惧,卖给了他们一个安全,够聪明。

“好啊,看来岳平办事还是有力度的。”郑逸群道,他必须这样说,也只能这样说。

“等一下他会来吗?”洪太问。

“怎么?找他还有事?关于洪总的事情难道有疏忽的地方?”郑逸群问。

洪太赶紧解释道:“不是,你知道,我家洪如鹰现在越来越不听话,似乎迷上了那个女孩子,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啊?我听说他把林晓伟和顾云飞都送出去培训了,你看,能不能叫刘处长帮帮忙,把我们家洪如鹰也送出去。一来是能学些知识,二来能接触到一些人,至于这三嘛,他在外面学习,也能跟那个女孩子分开一段时间,看看能不能冷下来。”

郑逸群知道,这才是真正的洪太,算盘打得哗哗响,前几天看起来六神无主的那个女人,只是当时乱了方寸而已。

于是他笑了,道:“送出去应该不难,只是我觉得,他娶那个女孩子也没什么不得了的。我见过,漂亮、懂事。”

“哎哟,我们家可不能娶一个那样家庭出身的女孩子,家庭教育很重要,那女孩子家境那么差,能受到什么好的教育?这洪家的媳妇啊,必须是世家的女孩子。这门当户对是必需的,不能坏了我们家的血统。”洪太撇撇嘴道。

郑逸群笑起来说:“这事分怎么看,你看李家就很开通,能这么高调地选校花。”

洪太不屑地说:“你觉得他们这个能选成吗?这些女孩子都是冲钱来的,能过日子吗?一个个身材都那么瘦,不能生儿子的。”

郑逸群心里感到好笑,光看体型就能知道生不生儿子?不过,他也能理解洪太这样的人,有了孙子她就有了希望,至于儿媳妇是谁、长相怎么样其实并不太重要。

“你可够幽默的。”郑逸群憋着不笑。

谁知,洪太却一本正经地说:“你没结婚,不懂,屁股大的才好生养。你看这几个女孩子,腰细骨盆窄,能不能生都是一回事儿。”

“呵呵,你这个审美观点好像是跟你家公子有一定的差距啊。”郑逸群笑道。

洪太有些得意地说:“所以,我才要帮他把关啊,不能由着他的性子胡来。”

“要是他总采取现在这种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你应该怎么样?”郑逸群问。

洪太脸上现出一副不屑的表情:“还反了他?我已经告诉他了,玩,他就随便,结婚,那必须经过我的同意。”

郑逸群呵呵地笑着,也不置可否,巧了,正好有个电话进来,他对洪太说了声:“不好意思,我出去接个电话。”

电话是卢宇的,他告诉郑逸群,董事会已经批准了关于他的股权转让协议,不过现在这些股权还在锁定期,暂时还不能上市交易。郑逸群也不知道什么叫锁定期,便问锁定期是怎么回事。

卢宇告诉他所谓锁定期,是指按照相关规定,上市公司某些股东所持有的股票,在一定时期内不得进行抛售。

郑逸群开着玩笑道:“你这不是给我画了个大饼吗?”

卢宇呵呵地笑着说:“也不是啦,过了锁定期你抛不抛售就随你了,回头来公司咱们办个手续吧。”

“行,我知道了。”郑逸群回答。

他正要收线,卢宇忽然问:“这两天我那个捣蛋鬼没烦你吧?”

郑逸群嗯了一声,道:“好像突然失踪了。”

卢宇呵呵地笑着说:“你的好日子要来啦。”

郑逸群问:“你啥意思?”

卢宇笑道:“她前两天去参加什么歌友会,认识了个唱歌的男孩子,这两天正着迷呢。”

郑逸群长出一口气说:“谢天谢地,她终于恋爱了。”

谁知,卢宇一句话又让他纠结起来,卢宇道:“难说,要是她玩腻了,也许还回过头去找你。我看啊,这事儿不靠谱儿。”

郑逸群长叹一声说:“My God,我上辈子欠了她的。”

卢宇幸灾乐祸地笑着说:“我看啊,你早晚变成我家人。”

“去你的。”郑逸群狠狠地骂着。

怪不得这两天没看见卢顺娟,原来是这么回事。她要是真的能恋爱那还真是好事,怕就怕她三天热情,跟那个唱歌的混不上两天又回来找自己。

郑逸群心事重重地正要往大厅里面走,忽然,他看见刘岳平跟许赛雁亲亲热热地从观景台下面走上来,而许赛雁的手分明插在刘岳平的胳膊弯里。

他一时有点不知所措,是转身走,还是跟他们打招呼?正在尴尬着,刘岳平笑起来:“怎么?傻啦?”

郑逸群问:“你们这是?”

刘岳平对许赛雁温柔无比地说道:“雁雁,你先进去吧。我跟郑大哥有话说。”

许赛雁嗯了一声,转身走了。郑逸群发现,许赛雁今天穿得非常精致,衣服是剪裁得体的夏奈尔,手上的包也是限量版的爱马仕。这与平时的她稍微有点不同,看起来更时髦一些。

望着郑逸群满脸的狐疑,刘岳平轻轻地笑了一下,说:“感到有点意外是不是?”

郑逸群说:“不是有点,而是相当的意外。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今天,准确地讲,是从今天中午开始。”刘岳平一本正经地说。

“怎么回事?”郑逸群更是觉得不可思议,这简直就像演电影嘛。

刘岳平轻轻一笑说:“是这样,中午我跟她一起去见黄烈强,我提出,如果黄烈强能够从此不再跟许赛雁来往,我可以叫姚平原从发改委给他弄一笔钱,也可以帮他弄一笔政府担保贷款。这样的话,他的公司就可以暂时摆脱破产的境地。”

“那黄烈强怎么说?”郑逸群问。

“怎么说?他自然是满口答应。”刘岳平很轻蔑地回答。

郑逸群犹豫了一下说:“可是,这样是不是很伤许赛雁?”

刘岳平叹口气,回头向大海上眺望着,半晌才转回头说:“结局自然是很残酷,我知道,她的心一定是流了很多的血。”

郑逸群回头看了看大门、那里人影憧憧,一片欢乐。他皱着眉头问:“怎么?我看她的样子不像是很伤心啊。”

刘岳平摇摇头说:“这些天她的心一直是煎熬着,再刺一刀也就是多流点血而已。”

郑逸群还是觉得哪里有点不对,他皱着眉头道:“那也不对啊,我看见她怎么像一点事也没有啊?就是说,她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也还是转变太快了吧?”

刘岳平听郑逸群这么一说也是有点不安,他怅然道:“是啊,是有点转变太快,是不是因为我向她求爱啦?”

“这么快你就向她求爱了?这有点不像你的手法嘛。”郑逸群看着刘岳平,他的脸上镀着一层金黄色的光泽,那是别墅的灯光。

刘岳平轻轻一笑,上下嘴唇在一起挤了一下,发出一声啧的声音,说:“也是话赶话,黄烈强表现得太绝情,她当时也是看着有点失落,我想安慰她一下,就这么脱口而出啦。”

“她当时怎么反应?”郑逸群问。

刘岳平回答:“当时我们正在车里,她哭了一阵子。”

“然后呢?”郑逸群问。

“然后,我有事回局里开会了,她回家了。”刘岳平说。

“是这样啊。”郑逸群点点头,陷入了沉思。过了好久,他忽然问,“你跟她是真的还是逢场作戏?”

刘岳平回答:“自然是真的,你要知道,现在我这样的人结婚,找官员家庭的女儿政治风险太大,很可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又不能像李前林这样的海选校花,更不能娶那些演员,选择许家小姐这样的女孩子是风险最小、利益最大的一种选择。”

郑逸群点点头,政治资源背景下的婚姻确实是有风险,况且,有政治背景的婚姻也太束缚人。特别是像刘岳平这样的年轻人,他脑子里充满了新思想,过去的传统与条条框框再也不管用,也不能用政治背景与老一套来施压在他身上强行管制。他自小失去了童趣,把所有的时间、精力放在了艰苦的学习上,当他拥有了刚踏入权力场的时候,一生追随的幸福却受到了来自权力利用的政治资源和家庭背景的管束,这对他来说肯定是不堪忍受的。

当然,刘岳平选择整治联姻也不错,但刘力刚现在已经身居高位,向上选择空间不大,向下选择对于刘岳平又没什么实际的利益。所以,他选择与富二代结婚是聪明的一招。

“那就祝贺你了。”郑逸群向刘岳平伸出手。

“谢谢,你是第一个知道这事的人。”刘岳平眼睛里似乎并没有什么喜悦。

“准备什么时候跟父母说?”郑逸群问。

郑逸群想了想说:“看看吧,找个机会。”

“本来,我以为你……”郑逸群想说点什么,但是忽然闭了嘴。

然而,刘岳平却似乎并不在意,他问:“你是想说尤乐梅吧?”

“是啊,我觉得你对尤乐梅的感情还是很深的。”郑逸群看着刘岳平,他的脸上似乎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怎么说呢?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一切都过去了。”刘岳平叹息着。

“如果陈瑾和甄妮妮的事情继续发酵,他们会不会离婚?”郑逸群忽然问。

刘岳平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会儿,忽然问:“你是不是觉得这件事我是幕后推手?”

郑逸群反问:“难道不是吗?”

刘岳平回答:“说实话,当初介绍他们认识,我是有这种打算。我甚至很恶意地想,最好是他们能离婚。可是,当这件事真的发生了,我又很不忍,毕竟陈瑾也是我的同学,他俩要是真的因为这事离婚了,也是一件很遗憾的事。”

“你是说这件事与你无关?”郑逸群显得有点不大相信。

刘岳平摇摇头:“我不解释了,解释你也会怀疑我,我现在就希望缘分能把他们拴住。缘分这个东西其实就是,既不早一步也不晚一步,就应该是恰巧赶上了。他们能结婚就是缘分。我呢,也应该早点释怀。”

郑逸群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他的解释,不过,这一切已经很不重要了。是啊,韶华已过,一切都来不及了。即使是想去寻难找失去的东西,就算找到了,一切也已经物是人非。

“对了,你在香港那个公司快注册完了吧?”刘岳平忽然问。

郑逸群说:“应该很快了,怎么?你有什么打算?”

“回头你查看一下那个移动硬盘,里面有两个注册在法罗群岛的公司的账号,你想办法手里的钱转进去,然后再把钱打到你这两个香港公司账上。”刘岳平轻轻道。

“这可是一笔不少的钱,就放在账上,不做点投资?”郑逸群问。

刘岳平拍拍郑逸群的肩膀说:“你把这些工作做好吧,我想用这个公司在内地收购几个没上市的小型科技公司,然后包装一下,争取在中小创业板上市。”

郑逸群现在终于明白了,刘岳平为什么找自己在打理这些事了,自己是再合适不过的人了,因为自己对这类业务不熟悉,正因为不熟悉,没有自己的经营思路,所以自己只要执行就好了。

“那么,我们以后需要跟罗小可合作吗?”郑逸群问。

刘岳平回答:“也许会有可能,但是目前我们还是要做好基本的工作。”

“行,你放心吧,我会把事情办好的。”郑逸群回答。

“回头我找个办公室,你去办一下租赁手续,你把一切搞定以后要请几个人在那里撑门面,那个办公室我和安钊、平原都不用亲自出面,同时,越少人知道你是实际操作人越好。明白吗?”刘岳平看着他似乎是想得到郑逸群的某种承诺。

“明白。”郑逸群回答。

中国这样的公司太多了,报纸上就报道过,玩证券的马公子公司的一个神秘股东的办公室就设在内地一个小城市的一栋破居民楼里。实际上,所有人都明白,那神秘的股东是谁,但谁也不能说破。这就是江湖,每个人都要遵守江湖规矩。

“对了,等一下陈瑾和罗小可要跟几个遴选委员见面,尹总叫我晚一点请他们吃饭,一起吧。”郑逸群道。

“没问题。”刘岳平看看自己的表,郑逸群注意到,那是一块百达翡丽,然后,他若有所思地道:“这个路刚怎么还不来?”

“他今天也来?”郑逸群问。

“哦,今天他毕业,我叫这个呆子来开开眼,兴许他能看上谁呢。”刘岳平淡淡地说。

郑逸群觉得刘岳平这个想法很有创意,就说:“让路刚接触这些校花?你别说,兴许还真能有进展。”

“我只是想让他见见世面,这个呆子读书都读傻了。”刘岳平拿出手机,似乎想打电话。

郑逸群道:“我认识两个做学问的人,一个是路刚,一个是黄烈强,但两个人却截然的不同。”

刘岳平把手机又放起来,说:“路刚是真呆子,姓黄的却是表里不一。”

“人家是真呆子你还害人家,这要是他喜欢上了哪个校花,而那个校花又心术不正,骗了他怎么办?”郑逸群笑着说。

“一个男人,不受两次骗怎么能成熟起来?”刘岳平似乎并不在意。

“走吧,我们进去吧。”郑逸群道。

郑逸群正想往里面走,刘岳平拦住他,说:“等一下,你怎么不问张安钊委托你转交的东西是谁的?”

“我有必要知道吗?”其实,郑逸群心里特别想知道。

刘岳平听他这么回答,一怔,稍微思索一下,笑道:“也好,知道也没什么好处,走吧,他习惯搞这些烂事,按到葫芦起了瓢,不知道更好。”

他这么说,郑逸群其实心里已经有了谱。乌梅后面那个人的形象在他心里慢慢清晰起来了,原来是他。

两个人走进去,展示环节已经结束,现在是舞会,按照尹诗双的计划,这个舞会的环节,其实就是给双方一个自由接触的空间。两个人一进门,看见李前林和阿文正在分别跟一个女孩聊天。他们两个人的跳舞技术虽然经过俱乐部的培训,但是还是不怎么精,不过要是应付这样场面还算勉勉强强。

刘岳平说了一声“你忙”,就找到许赛雁,两个人躲到角落里面去了。他现在似乎已经不在乎别人的眼神了,是啊,他心里一定是心花怒放着。

因为今天人来的很多,所以郑逸群开始跟客人打招呼、寒暄,俱乐部里面最近似乎很少有这么盛大的场面了。

忽然看到杨维扬和阿九、阿勇在一起说着什么,而且眼睛还不时地向刘岳平和许赛雁那边瞟,郑逸群看得出来,那眼神充满了敌意。

于是,他端着酒杯走过去,问:“你们几个在这里闲着干啥?那么多校花在那里闲着多浪费啊?”

杨维扬向角落里的刘岳平望了一眼,刘岳平正在喂许赛雁吃一块水果,许赛雁分明很羞涩,但刘岳平一直坚持着,躲了半天,许赛雁才吃下了那块水果。

杨维扬回过头来,对阿勇说:“这小子想干什么?这不是挑事儿吗?”

阿勇也道:“看来这是想横插一杠子啊。”

郑逸群知道他们又误会了,想解释一下,旁边有人道:“郑经理,带我跳下一曲好吗?”

他转头一看,正是刘芳,只见她今天穿着一身蓝色的露背晚礼服,看起来跟平时有很大的不同。

他微笑着向她伸出手,两个人滑进舞池。开始,刘芳还有点拘谨,可是很快就调整好了,两个人的配合很快就默契起来了。交谊舞的一大乐趣就是从配合中得到乐趣。男伴引导,女伴跟随。每个动作都要求两人之间有一定的作用力,玩味这种黏着力是一种很奇妙的享受。尤其是对于女伴来说舞蹈中的女性魅力,是静态中的女性所不具备的,她的每一个动作,都有一种特殊的韵律之美。

“你今天的这套衣服很漂亮。”郑逸群说。

“怎么?像租的?”刘芳反问。

郑逸群赶紧解释道:“不,很衬你。”

“其实,你没注意,我们第一次跳舞,我就是穿的这套衣服。”刘芳优雅地甩了一下头,头发就像洗发水广告一样飘逸起来。

“是吗?不好意思,我疏忽了。”郑逸群右手轻轻一动,刘芳原地转了个漂亮的弧线。

刘芳有些失落地笑了一下,说:“主要是我从来没有在你眼睛里有过位置。”

“不好意思,刘芳。”郑逸群有些抱歉地说。

“好了,你不用解释,雁雁已经跟我说了。没什么,那种事情是需要感觉的,我不怪你。只要以后我们还像朋友一样,经常跳跳舞,聊聊天就好。”刘芳和善地微笑着。

“你能这么想,我真的感到很安慰。”郑逸群注视着刘芳道。

刘芳报以宽容的微笑,手在他胳膊上轻轻捏了两下:“不说了,跳舞吧。”

两个人的舞步跟音乐融合到了一起,配合默契,这是心中没有芥蒂的表现。郑逸群很感谢刘芳的这种宽容,相比起卢顺娟的纠缠,这个女孩子是那样的善解人意。郑逸群如果不是心中已经有了人,这个女孩子没准会走进来。

人与人相处,本来就是一门学问,或者说是一门艺术。大家的节奏都要一样,你适应一下他,他也会试着适应你一下,这叫磨合。就像跳交谊舞,你不配合我,我不配合你,只能是你踩我脚,我踩你脚。

两个人配合好了,一曲跳罢,感到意犹未尽,又跳了一曲。不过,在跳舞的过程中,郑逸群注意到,杨维扬他们几个还是脸色冷冷地站在那里,不时地看着角落里面的刘岳平和许赛雁。

郑逸群感到有些不对劲,就对刘芳说:“等下不跳了,我得跟那几个孩子聊聊,怎么看着有些不对劲?”

刘芳笑道:“你不是怕他们跟刘岳平打起来吧?”

郑逸群点点头说:“我是有这种担心。”

刘芳向那边看看,问:“会吗?”

然而,一曲跳罢,郑逸群却被洪太叫了过去。

洪太低声问:“我看你跟刘芳很熟,你觉得她人怎么样?”

“当然很不错,知书达理,性格宽厚,是个好女孩。”郑逸群假装不知道洪太已经向刘家提了亲。

“你说,她跟我们家洪如鹰配不配?”洪太问。

郑逸群故意问:“你不是嫌她不漂亮吗?”

洪太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我现在是越看她越顺眼。”

“这个事,你最好不要越俎代庖,你还是要做通洪如鹰的工作才好,别搞出又一个许赛雁那类的事情,到时候两家都下不来台。”郑逸群话里有话。

“那是,那是。”洪太干笑着。

洪太这个人老是这么自我感觉良好,似乎他们家有点钱看上谁家的女孩就是给谁天大的面子一样,她这个性格真是操蛋。

他抬起头,想看看杨维扬他们几个,谁知道,正好看见罗小可正跟宣萱两个人在门口说着什么。

他对洪太说了声:“对不起,我还有点事。”便走了过去。

“咦,你这么快就谈完了?”郑逸群问罗小可。

罗小可嫣然一笑:“来北京工作之前,我在罗蒙投资的亚洲总部工作过一段时间,那些人我基本都认识。所以,今天也没什么好谈的。他们现在在跟陈瑾谈话,我有些担心,这个绯闻对他没有什么影响吧?”

郑逸群摇摇头说:“遴选委员关心的是他的个人资产合不合法,有没有犯罪记录以及个人魅力这些方面,绯闻不会有什么影响,没准儿还会在知名度等环节上加分呢。”

“那好我就不担心了。”罗小可笑嘻嘻地显得很轻松。

宣萱说:“你们聊,我还有事。”然后看了罗小可一眼,冲她挤了一下眼睛。

郑逸群问:“你们俩搞什么鬼,有什么事瞒着我?”

罗小可说:“女人的事你管得着吗?”

她这么一抢白,郑逸群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看到郑逸群这么尴尬,罗小可笑起来,说:“别跟个孩子似的,逗你玩儿呢。”

“你可别这么逗我,我这人幽默感不强。”郑逸群故作生气的样子。

“好啦,是我不对。来,笑一个?”罗小可赶紧哄他。

郑逸群憋了半天,终于憋不住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罗小可也轻松起来。

“对了,今晚主角的父亲有个药业公司,正准备找人推荐上市,他想跟你谈谈。”郑逸群道。

“好啊,看来,今晚我的收获会很大啊。”罗小可快活地笑着。

郑逸群在人群里寻找一番,恰巧看见李玉书正跟杨竹思一起聊着,于是带着罗小可走了过去:“李总、杨总,介绍一下,这位是罗蒙投资住中国首席代表罗小可女士。”

李玉书显得很惊喜,跟罗小可互相握手问好,然后看着郑逸群,笑道:“郑经理,你的办事效率也太高了。”

郑逸群看着他,说:“具体的事情你去跟罗总谈吧。”

李玉书回答说:“好。”然后对罗小可作了一个邀请的手势,“那我们楼上去谈?”

罗小可点点头,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了。

杨竹思走过来,看着他们的背影,对郑逸群道:“这就是大名鼎鼎的罗总?看起来还是个小女孩嘛。”

郑逸群嘿嘿地笑着说:“人不大,能量大。”

杨竹思正想说什么,忽然他似乎发现了什么,赶紧说:“有些不对,我们过去看看。”

顺着杨竹思的眼神,郑逸群注意到,在一个角落,杨维扬和阿九、阿勇正围着刘岳平,像斗鸡一样,用挑衅的眼神看着他。

两个人赶紧走过去,杨竹思问:“怎么回事?”

杨维扬用极其轻蔑的眼神看着刘岳平说:“没什么,我就是想让他离我许姐姐远一点。”

郑逸群注意到,此时许赛雁并没有在刘岳平身边。

杨竹思对刘岳平道:“刘公子,不好意思,孩子还小,不懂事。”

“爸,你这是干什么?干吗跟他低三下四的?他爸是市长,可他也不能欺男霸女啊?”杨维扬很不服气地说。

“欺男霸女?”刘岳平宽容地笑着,似乎并不生气。

“对啊,你凭什么对许姐姐这个样子?”阿勇问,今天他的打扮有点像个跳街舞的。

刘岳平微笑着,不急不躁地问:“我对你许姐姐怎么啦?”

“我许姐姐有男朋友,你凭什么横插一杠子?”阿九显得很气愤。

刘岳平淡淡地反问一句:“你许姐姐男朋友是谁啊?”

“黄烈强啊?你装什么糊涂!”杨维扬显得很凶。

阿勇接了一句:“姓刘的,你这人太卑鄙,看人家现在有点困难就见缝下蛆,我警告你啊,别得寸进尺。”

“呵呵,”刘岳平看了郑逸群和杨竹思一眼,笑着说,“看来,我今天遇到了三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客啊。”

“你别嬉皮笑脸的。”阿勇道。

“怎么?我还要痛哭流涕不成?”刘岳平依旧语气平静。

“走开,别在这里捣乱。”杨竹思冲着杨维扬道。

谁知道,杨维扬并不买账,他回答:“爸,你怎么一点正义感都没有?你就让他这么胡作非为?”

“维扬,别闹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李前林走了过来。

“我闹什么啦?”杨维扬似乎有点莫名其妙。

李前林跟杨竹思和郑逸群分别打了个招呼,然后对刘岳平说:“维扬他们还小,说话说不到点子上,但是,这也不能证明你就是无辜的。”

刘岳平微笑着,态度很和蔼地说:“怎么?你有话说?”

李前林想了想道:“这件事上,黄烈强固然有不对的地方,可是,这也不能成为你横刀夺爱的理由。今天我叫你来参加我这个活动,也是希望你们能当面谈清楚。”说完,他四下扫视一圈,问杨维扬:“怎么没看见黄烈强?”

“他不会来了。”人群后面忽然有人说道。

循声望去,许赛雁和刘芳正站在那里。

李前林问:“怎么回事?”

许赛雁向他招招手,李前林走过去,低声跟他说了些什么,李前林显得很惊愕,问:“真的?”

许赛雁点点头说:“真的。”

李前林骂了一声:“烂泥扶不上墙。”然后,对杨维扬他们挥了挥手:“散了吧,散了吧。”

杨维扬他们虽然有些不服气,但还是嘟嘟囔囔地走了。

有人来找杨竹思,他也走了,李前林皱着眉头看着刘岳平:“这事先这么着吧,要是不是这么回事,看我怎么找你算账。”然后,他看着许赛雁,道:“我跟你说,跟这小子打交道你可要睁大眼睛,这小子狡猾着呢,你千万别叫他给骗了。”

许赛雁推了他一下说:“你赶紧去照顾你那些校花去吧,别管我了。”

看着李前林的背影,刘岳平笑道:“这个李前林还真挺仗义。”

许赛雁问:“你怎么没生他气啊?”

刘岳平用很深情的目光看着她说:“亲爱的,我很高兴你有这么爱你的弟弟。我理解他们对我的敌意,我没有姐姐,我要是有姐姐,第一次看到她男朋友,我估计我也会这样。况且,这里面还有些误会。放心吧,这帮孩子,我将来会收服他们的。”

许赛雁似乎很感动,她望着刘岳平:“你能这样想真好。”

刘岳平伸手轻抚她的脸颊说:“亲爱的,爱你的人都是我应该爱的。”

郑逸群见此赶紧悄悄地离开了,这样温馨的镜头不应该有人闯入。

郑逸群在热闹的人群里找了一圈,并没有看到罗小可和李玉书,想来他们两个是谈得很好,郑逸群心里暗自高兴,也许又有一笔收入在向他招手了。

他走到门口,看见宣萱在观景平台上心事重重地来回踱着步。

几个小孩子在阳台上嬉戏着,甚至以她为掩护,互相追逐着,可是,宣萱却是很专注,似乎一切都与她无关。

他走过去,问:“宣萱,你在想什么?家里有事?”

宣萱抬起头,一见是她,脸忽然红起来:“没什么事。”

郑逸群道:“你肯定是有事,是家里有什么事吗?”

宣萱摇摇头道:“不是。”

一个小孩子跑到她身后,郑逸群挥了挥手,小孩子跑掉了。

“这些小孩子,真是无忧无虑。”宣萱道。然后,她往观景平台边上走着,那里正有一截小小的台阶通向下面,看起来很陡,这里可以直接走到海边,但是很曲折,一般很少有人走。

郑逸群走到她身边,关切地说:“不,你心里肯定有事。”

宣萱犹豫了一会儿,忽然道:“罗总跟我说,她已经跟你有了合作,希望我也能帮她筛选一下客户。”

郑逸群问:“她还说什么啦?”

宣萱道:“她说她已经跟尹总说过了,让尹总也帮着筛选,这既不影响我们的工作,又节约了他们很多成本。”

“够精的。”郑逸群回答。他忽然想起那天自己在上海那天罗小可跟宣萱通话的样子,有可能说的就是这事。

“怎么?你不愿意?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啊。再说,你不是已经给她介绍客户卢宇了吗?”宣萱歪着头问,眼神很复杂。

郑逸群有点犹豫地说:“可是,我总觉得这样是不是有点对不起俱乐部呢?”

“不会吧?尹总跟我聊过,说这只能算是第二职业。”宣萱有点不以为然地道。

郑逸群觉得过分讨论这个问题没有意思,就说:“好了,不说这些了。这事我们还是从长计议吧。对了,刚才罗小可跟你一起说什么了?”

宣萱脸上忽然飞起一股红晕,在灯光下看得很清楚,她迟疑了一下:“她问我你是不是心里有人了。”

郑逸群点点头:“是的,我心里是有人了。”

宣萱问:“是会所里的吗?”

郑逸群点点头,很坚定。

宣萱忽然有些慌张,她有些不安地问:“是尹总吗?”

郑逸群正想回答,一个小孩子忽然跑过来,就想往宣萱身后躲,宣萱似乎被吓着了,她下意识地往后一退。

谁知道,下面正是那个通向海边的台阶,她一脚踩空,眼看着身体一斜,就要摔下去。

郑逸群想都没想,飞身冲上去,用力将她拉回,而他却收不住,一头栽了下去。

开始,他还能感觉到星空和大海在眼前旋转着,可是,头忽然一阵剧痛,他明白是撞到什么了,他心里刚想说,不好。眼前却忽然像停电一般,变得漆黑。

当他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寂静的房间里,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墙壁、白色的窗帘。

他转过头,看见床头柜上摆着一束鲜花,他想坐起来,却是一阵的眩晕。

“你别动。”忽然有什么东西啪啦一声,有人跑过来。

正是宣萱,郑逸群看着她,她显得很是疲惫,眼睛也是肿肿的。

“这是哪儿?”郑逸群问。

“这是医院,”她轻声说,“别动,我去叫医生。”

医生过来检查了一番,笑着对宣萱说:“很好,你男朋友一切体征正常,就是轻微脑震荡和一些皮外伤,养几天就好了,最多一个星期就可以出院。”

宣萱连声道谢,医生走了。

郑逸群低声问:“刚才医生说我是你什么人?”

宣萱脸一红说:“他净胡说。”

郑逸群坏笑起来。

宣萱在他身上轻轻打了一下。

郑逸群问:“几点了?”

宣萱告诉她:“你已经昏迷了一天半了。是刘岳平和杨维扬他们把你送进医院的,这两天罗小可也来看过你。”

郑逸群问:“罗小可现在人呢?”

宣萱说:“她有急事,回上海了,等下我把你醒来的消息告诉给她,她肯定高兴。”

“嗯。”郑逸群回答。

宣萱到外面去打电话了,隔了一会儿,她回来告诉郑逸群,罗小可很高兴,告诉他,她在上海开完康美电器的股东大会就来鹏城看他。

郑逸群又嗯了一声,心想,这个女人心里只有工作。

宣萱问:“你饿不饿,我给你叫点东西吃?”

郑逸群摇摇头,道:“你别忙了,我不饿。对了,李前林的相亲会怎么样,有中意的没有?”

宣萱嗔怪道:“你还老关心这些干吗?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养好身体。”

郑逸群点点头。

房间里一片寂静,宣萱在细心地削着一只苹果。

看着她的侧影,郑逸群忽然心里有点柔软,他道:“宣萱,那天在观景台上,你不是问我心中的人是不是尹总吗?”

宣萱马上看着他,有些期艾地问:“是啊,会是她吗?”

郑逸群握着宣萱有些发凉的手,郑重地说:“傻瓜,你应该知道那人是谁。”

宣萱没有说话,两行热泪无声地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