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扬已经想到了市里会有人打电话来求情,不过没想到第一个电话是高恒景打来的,而且不是来求情,是来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

 “苏扬,我也是为你好,包市长找过我了,这个叫驰良忠的人不简单,你想啊,以前他弟弟赵天良出事儿时,他也没这么紧张过,而且他说了,要是驰良忠有什么事儿,省里会有领导介入的,我看你得三思。”

 电话里,高恒景对苏扬晓以利害。

 苏扬才不管这么多,他已经给驰良忠抛下了话,就是为了面子,驰良忠也得撤职,自己现在没有查驰良忠别的违法乱纪情况已经算是好心了,像这种人渣,一查一个准。

 “高市长,你的关心我知道,不过这事情我不会让步的,有什么让他们冲着我来。对了高市长,咱们县里那份关于塑料厂的报告你看到没有,我们建议彻查一下,有些事情不解决,迟早会翻船的。”

 高恒景以为苏扬会给自己讲很多具体情况,谁知道一句话便把自己给打发了,还说起了塑料厂的事情,那份报告高恒景已经看到了,涉及政协副主席吕建,苏扬怎么老是爱捅一些马蜂窝呀。

 这事情钟德智已经作了批示,要求把事情化小,妥善处理,不能伤害到一些老干部的感情。

 “苏扬,这么多年了,你的棱角还是没有磨平,有些事情你要用发展的眼光来看,不要太叫劲儿了,很多事情是过去遗留下来的老问题,在当时的年代,这是常有的事儿,你任期外的事情,我建议你还是要不涉足进去,免得引来别人对你的反感。”

 高恒景也是实话实说,苏扬这性子一直不改,怎么能融入现在的官场当中,他要继续为群众做事情,那是好事儿,但他这么格格不入,领导怎么能重用苏扬,自己虽然可以暂时帮帮他,但未来的事情谁说得准,自己也是会离开的。

 苏扬倒不这么认为,曾经有一段时间,自己也觉得棱角在身不太好,得磨一磨,为人处事得圆滑一点儿,但很多时候,很多事情,你要想把问题解决,没有棱角就解决不了,有时就是要得罪人,就是要独树一旗,随大流适合别人,但不适合苏扬。

 因为苏扬要做的事情,就得推倒别人的意见,就得伤害到一些官员的利益,没办法,苏扬只能当个刺头当到底了。

 “高市长,你的意思我明白,但没办法,有些人和事情我就是看不过眼,非得去惹一惹,就想去碰一碰,行了,我知道处理好,如果让你为难的话,你装聋作哑便成了,我有办法应对。”

 高恒景知道苏扬上头还有人,既然都已经这样说了,自己也不再勉强,听李杰也讲过,苏扬认准的事情,谁也扭不过来,算了,他有路子就让他自己处理吧。

 “好,市里我可以帮你压着点儿,如果上头压下来,你就得自己想办法了,凡是多想一想,就这样吧。”

 高恒景也不怕包佑铭,所以拿付其峰来压他,他可以不理会。

 一天过去了,驰良忠收到了消息,县委组织部正在对他进行免职的审核,一旦下了正式的红头文件,自己这个书记就当不了了。

 已经找过了包佑铭,难道他忘了,不可能吧,自己可是千叮万嘱,而且包佑铭还说了让自己放心,已经和高市长沟通过了,不会有什么大事情,最多批评批评。

 这下驰良忠可急了,因为事情发展得快,明天便会有文件下来,一个电话又打去了包佑铭那里,市里为此临时召开了常委会。

 苏扬作为地方政府一把手,也应邀参加,其实这是钟德智安排的,要让苏扬知道,这事情是市里定下的,县里无权改变。

 苏扬提前到了高恒景办公室里,这事情确实太突然了,此时苏扬慢慢意识到,驰良忠这人果然是很强大,一个镇党委书记的任免,居然能惊动市里召开常委会。

 高恒景摇了摇头“苏扬,这事情我也不知情,常委会还不是包佑铭召集的,是钟书记安排的,议题就是关于驰良忠的任免,市里准备直接介入,让房广县不能在强来。”

 苏扬想了想,上回不是说包佑铭吗,这次怎么钟德智也参与了,要是钟书记也介入进来,这事情真不好办了。

 钟德智才不想理会这事情,但没办法,事情得回到三小时之前。

 此时钟德智正在办公室里批阅文件,付其峰的电话便打来了,钟德智脱离了邱派,已经很久没和付其峰联系过了。

 付其峰简单的把事情告诉了钟德智,说房广县有个叫苏扬的人,想撤去花田镇党委书记驰良忠的职,让乐平市马上处理一下,必须保住驰良忠的职务,而且还要严厉批评苏扬的不正确作法,因为苏扬作为一个县长,居然在镇里打人。

 钟德智也算是经历了风风雨雨过来的,此事也太离谱了吧,让市里插手一个乡镇领导的任免,这个驰良忠也真够有本事的。

 但钟德智可不想插手,苏扬是什么身份,他可是认识组织部长李志翔的潜力股,自己为什么要去得罪,而且自己和李志翔都是华少南圈子里的人,怎么可能去帮付其峰。

 “付省长,这事情不妥吧,我们市里对县一级领导可以有任免权,你让我们市里直接对一个镇里的书记下定论,这事情你教教我怎么做。”

 钟德智心里很生气,对于邱万河、付其峰两人,确实把他心都伤透了,以前跟着他们吃香喝辣,华少南回来了,作为老领导,自己去和他叙叙旧是应该的嘛,两人便快速把自己给抛弃了,扶持了包佑铭起来,逼着自己铁心跟华少南一条路子。

 华少南是谁呀,他可是红二代,自己跟着他能有“钱”途吗,事情倒是不少,不过好处确没什么,而且年纪也大了,升迁基本无望,不就为了多捞些钱吗。

 所以钟德智的言语也不是很和善,反正已经不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你让我干什么我都听,真是好笑。

 付其峰哼了一声“钟书记,现在架子挺大的嘛,生意不成仁义在,咱们也算是打了多年的交道,好好,那我就教教你,你们市里开个常委会,把调子定下来,肯定驰良忠多年的成绩,让他继续在花田镇担任书记,把那个叫苏扬的叫来旁听一下,我就不信市委的决定他肯推翻,还有,最好把苏扬调整一下,让他到别处发威去,官儿不大,脾气还不小,借他这次打了人的事情,降降职,换换地方。”

 钟德智也不想直接在电话里与付其峰翻脸,表面关系还得保持,不过苏扬可不是他能调整的,因为李志翔不止一次让自己关照苏扬。

 “付省长,你的指示我都听明白了,但这苏扬也是有来头的,在省里也有靠山,你这不是把我推到火坑里去吗,那个什么乡镇领导换个地方怎么样?”

 付其峰显然没有耐性再和钟德智绊嘴,钟德智有情绪他是知道的“钟书记,你最好按我的意思办,我告诉你,包佑铭现在是我和邱书记的下线,这事情你应该早就知道了,而驰良忠,便是包佑铭的下线,要是那个叫苏扬的胡乱调查,查到些什么,你也脱不了干系的。”

 付其峰这番话给钟德智带来了压力,自己原来帮付其峰等人做事情,陈洁两夫妻、众志建筑的彭粒等人便是自己的下线,分工明确的帮着圈子里挣钱。

 一朝天子一朝臣,自己手里的事情被包佑铭接管,包佑铭自然也选择了他的下线帮着打理“生意”

 因为驰良忠以前便和包佑铭是要好的兄弟,驰良忠、包佑铭、以前万花县长刘宇,都是大学的同学,这也是驰良忠一直在房广县屹立不倒的原因,现在更牛了,驰良忠自从知道自己是在为付其峰省长做事情以后,更加的嚣张狂妄。

 钟德智想了想,事情当然不能暴露出来,他知道暴露的后果,要么一群人全部完蛋,要么自己这一层,也就是现在包佑铭的角色,还有底下的下线全都会这些省领导背起黑锅。

 但苏扬自己绝不碰,只能升他不能降他,调离的事情可以考虑,万一真被苏扬查到什么,自己便有牢狱之灾。

 “付省长,驰良忠的职务我可以保下,苏扬的事情我慢慢儿会调整,嗯,好,就这样,再见。”

 挂上电话以后,钟德智才暴露出他的紧张,马上安排市委办通知,三小时后临时召开常委会。

 会议内容钟德智只提前和包佑铭、高恒景提了提,尤其是高恒景,得让他有些思想准备,钟德智知道他与苏扬有些关系。

 高恒景和苏扬一起进了会议室,苏扬的身份只能坐在外围一圈里,高恒景坐在了钟德智的旁边,见此状况,苏扬也知道自己暂时动不了驰良忠了,市里定下了,县里确实无权再有相反意见。

 钟德智主持着会议“不好意思,临时把大家叫来,主要是议一议房广县花田镇书记驰良忠,这个同志是个好同志啊。”

 钟德智只是抛砖引玉,大部分内容得包佑铭来讲,他能帮这个忙已经不错了,而且他对驰良忠根本不了解。

 包佑铭接上了话“嗯,这名同志我比较了解,任劳任怨在花田镇这种极其贫困的地方当了快八年的党委书记,每天上田坎下农地,为当地的发展做了很突出的贡献啊。”

 苏扬心里不爽的插了一句“对,确实很突出,花田镇已经被他搞得民不聊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