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人民医院里依旧是一片沸腾。

 医护人员交接班,清洁工打扫卫生,各病房的陪护人员倒痰盂打开水,亲友们买饭送晚餐,林林总总,不一而足,统统赶在这个时候。

 这时,8楼的楼道里出现了一个身穿工作服的中年人,他背着一个帆布工具包,扛着一架铝合金的梯子,沿途检修过道、病房里的电线路和灯光,最后进了厕所,更换了几根节能灯管,又打开墙上电控柜的门,查看里面的线路和保险。

 正忙着,突然接到一个电话,他把梯子挪到了窗户边,急急忙忙地下了楼。

 夜里八点左右,外面下去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住院部里总算恢复了难得的平静。

 在814号病房门前,范胖子站在楼道里抽烟,毛瘦子躺在门口的病床上打着哈欠,不时还催一声范胖子,让他抓紧点,好替换他出去抽几口烟。

 值班医生是白云朵,她穿着白大褂,戴着大口罩,來到811病房和冷雪说了几句话,告诉她已经利用吃饭前换药的机会通知了楚天舒,马力和宁馨强闯了莲花招待所,拿到了被扣下的手表,一切按计划在进行,让他不要轻举妄动,以防不测。

 说完了,白云朵回了医生值班室。

 冷雪依然睁着两眼,紧密注视着814号病房的动静。

 范胖子抽完了烟,毛瘦子又出來了,点了一支烟贪婪地抽了起來。

 这两个人一直轮流休息,时时刻刻监控着楚天舒的一举一动,可是,他们哪里想得到,就在他们的眼皮底下,白云朵不仅安排了向晚晴与楚天舒的见面,还一直保持着对外的联络。

 今天一天,楚天舒踏踏实实地睡了两大觉,把前些日子被耽误的瞌睡都补了回來。

 晚饭后,楚天舒正斜躺在床上闭目假寐,忽觉门口传來了脚步声,紧接着有几个人走进來,直奔他的床前。

 814病房一直非常清静,除非医护人员查房,不可能出现任何外人。

 可这会儿不是查房时间,楚天舒很觉奇怪,如果是來了外人,范胖子和毛瘦子怎么沒有阻止呢?

 他睁开眼,大吃了一惊。

 來人竟是四名军人,一名少校军官,一名上尉,两名士兵。

 四名军人个子都在一米八左右,身形魁梧,目光犀利,面色严峻,威风凛凛,英气逼人。

 范胖子和毛瘦子完全被几名军人的气势震慑住了,吓得目瞪口呆,面面相觑,直到他们來到了楚天舒的病床前,范胖子才战战兢兢地问了一句:“你们…是干什么的?”

 两名士兵挡在了范胖子和毛瘦子面前,把他们逼到了门口。

 范胖子和毛瘦子的视线被两名士兵挡的严严实实。

 上尉走过去,掏出了一个证件在范胖子面前晃了晃,干脆利落地说:“我们是警备区司令部的,奉上级命令前來押解犯罪嫌疑人楚天舒。”

 楚天舒从病床上腾地坐了起來。

 少校伸出右手,示意他不要紧张,并向他使了个眼色

 楚天舒犯起了嘀咕:不对呀,白云朵下午传递消息的时候还说一切按计划在执行,沒有提到有这么档子事啊。莫非是宁馨沉不住气,自作主张要把自己救出去?

 少校虚张声势地说:“楚天舒,收拾好你的随身物品,跟我们走。”

 楚天舒半信半疑地打量了少校一眼,慢吞吞地脱下了病号服,换上了自己那件破旧的西服,将牙膏牙刷等零碎物品装进了一个塑料袋。

 见楚天舒就要被带走了,范胖子壮着胆子,说:“同志,楚天舒是纪委专案组控制的对象,你们要把他带走,是不是应该先和我们领导通个气?”

 上尉回头看了少校一眼。

 少校说:“给市纪委梁主任打个电话,通报一下情况。”

 上尉把范胖子带到窗户边,掏出手机按了几个号码,然后大声地说:“梁主任,您好,我是警备区司令部警卫队副队长洪涛。…对,我们奉命调查昨晚上军人冲击莲花招待所事件。…我们已经在医院,楚天舒我们带走了,向您通报一声。…梁主任,您要不要和值守人员通电话?”

 范胖子眼巴巴地等着,可上尉并沒有把手机交给他,而是笑着说:“哦,不用了。那好,随时保持联系。谢谢梁主任,再见。”

 范胖子还在喋喋不休地念叨,上尉威严地瞪了他一眼,范胖子这才一缩脖子,住了嘴,和毛瘦子一起退到了门外。

 两名士兵一左一右站在了楚天舒的身旁。

 楚天舒突然觉出不对劲來:不是说外围暗中布置了公安局的人吗?他们怎么沒有出面交涉?范胖子和毛瘦子好糊弄,但是训练有素的公安干警是那么容易蒙混过关的吗?

 这其中有诈!

 楚天舒把手里的塑料袋扔了,一屁股坐在了床上,说:“对不起,我不能跟你们走。”

 少校面带微笑,靠近过來,悄声说:“小楚,据可靠消息,有人要加害于你,首长让我们來协助你转移,请你不要辜负了首长的一片好心。”

 “不行!”楚天舒严词拒绝了:“我本來沒有犯错误,这么稀里糊涂的跟你们走了,那就是畏罪潜逃。所以,我不能跟你们走,请你们替我谢谢首长。”

 少校脸色一变,严厉地说:“我们奉命而來,必须坚决完成任务。小楚,如果你不配合,那我们就只有强制执行了。”说完,冲两名虎视眈眈的士兵一挥手。

 两名士兵一人架着楚天舒的一条胳膊,把他从病床上架了起來。

 其中一名掏出了手铐,铐住楚天舒的双手,另一名掏出了一只黑色的面罩,套在了他的头上,只露出了眼睛和嘴巴,架着胳膊就往外推。

 这时,白云朵从外面冲了进來,叫道:“住手!他是危重病人,必须住院观察治疗,否则随时会有生命危险,你们不能带他走。”

 上尉迎面拦住了白云朵,厉声喝道:“请你让开!不要妨碍我们执行任务。”

 “不行!”白云朵大声地说:“他是我的病人,我有责任保护他的生命安全。”

 吵嚷声惊动了楼层里的病人和家属,他们远远地站着,指指点点地看起了热闹。

 少校走到门外,对围观的人群解释了几句,大多数的病人和家属回了病房。他转过头來,向屋里的上尉和士兵一招手。

 白云朵伸开双手,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上尉目露凶光,突然从腰里抽出一把五四式手枪,顶在了白云朵的胸口上,喝道:“让开!”

 情况來得太突然了,门口的范胖子和毛瘦子都惊呆了,不由自主地闪身出去了。

 白云朵一愣,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但是,她依然张开着手臂,不让他们把楚天舒带走。

 咔嚓!

 上尉拉开了手枪的保险栓。

 楚天舒暗暗替白云朵捏了一把冷汗,他正要开口劝她让开,冷雪从门外冲了进來,她吊着一只胳膊,用另一只手拉开了白云朵,胸口直接迎上了张开保险的枪口。

 上尉见又來了一个更不怕死的女人,不禁恼羞成怒,他发狂般的吼叫着:“让开,我数三下,再不让开我就开枪了。”

 冷雪看都沒有看胸前的枪一眼,目光紧盯着上尉,从容淡定地说:“來,我帮你数,一!二!”

 上尉见此情景,退后了一步,歇斯底里般地吼叫着:“数到三,老子真开枪啦!”

 这家伙已经处在高度紧张状态,眼看着他就要扣扳机。此时最害怕的是楚天舒,他浑身开始冒汗,生怕这伙军人气急败坏,开枪伤了冷雪和白云朵。可是,架着他的两名战士力量非常大,根本不容他挣扎和反抗。

 沒想到冷雪毫无惧色,非但沒有退缩,反而一步一步逼近上尉:“想开枪是吧?來呀!开枪呀!开枪呀!”

 “站住,,!你再不站住我真开枪啦!”上尉的声音有些颤抖,拿着枪的手有些发抖,他不明白这个女人到底哪里來的胆量,面对黑洞洞的枪口,竟然还敢步步紧逼。

 冷雪用嘲讽的语气说道:“你要是不知道怎么开枪我可以教你啊,别拿把空枪吓唬老百姓!”说着,又往前走了一步,伸手抓住了上尉手里的枪管。

 此刻,上尉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他简直惊呆了,好像还在做梦一般,他怎么也沒有弄明白,为什么这个女人知道自己手里拿着的是一把空枪。

 “你也配当军人?”冷雪说:“明知道是把空枪就不要拉枪栓,懂吗?”

 上尉还在发呆,外面的少校见事情败露,猛扑了过來,挥掌向冷雪來了一招双峰贯耳。

 “小心!”楚天舒大叫了一声。

 说时迟那时快,冷雪听到风声,一矮身形,少校的双掌击了个空。

 冷雪顺势一个肘击,少校拧步侧身,躲过了这一击。

 上尉趁势将枪抽了回去,指挥两名士兵绕过冷雪架着楚天舒往外就走。

 白云朵拉住了上尉腰里的武装带,死死地不肯松手。

 上尉抬起手里的枪,狠狠地砸向了白云朵的脑袋。

 楚天舒见势不妙,猛一发力,用肩膀撞向了上尉。

 上尉一个趔趄,手里的枪只砸在了白云朵的肩膀上。

 白云朵哎呀一声,人便往后一仰。

 上尉用力一扭腰,趁势甩开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