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是什么脾气,曹靖真自然是再清楚不过,没听到刚刚的话也就算了,现在听闻,要是不跟他老人家说个明白,那是绝对不行的。

 曹靖真其实也着急,不知道儿子又惹了什么祸,若是一般的小事,料想下面的人不会如此鲁莽。曹靖真看了青年人一眼,说道:“亮子,令风出什么事了?”说话之时,他还不忘给青年人丢个眼色,意思是告诉他,镇定点,别太夸张了,即便是大事,也得往小里面说。

 青年人亮子一见到曹靖真的眼色,马上会意,当即躬身说道:“老省长、政委,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少爷他在外面吃熊掌,结果被警察碰到了…”

 “吃熊掌?”一听这话,老爷子眉毛一掀,脸上露出不信之色。熊属于国家保护动物,吃熊掌违法,这一点不假,但绝不是什么大事,充其量是罚点款,就算是坐牢,也得是买卖熊掌的。而且以曹家的威望,孙子只要亮出家里的字号,核对之后,哪个公安局敢把人给扣了。刚刚看亮子的表情,明显不是这么回事,若只是吃熊掌的小事,亮子作为曹靖真的心腹司机,估计他出面都能给摆平,绝对不会如此大惊小怪。

 曹阔一的虎眸立刻圆睁起来,别看年纪大了,但虎老雄风在,这一瞪眼,也着实令人心颤。亮子一见到曹阔一的瞪眼的样子,吓得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这就是威势。莫说是他了,哪怕是曹靖真见到老爷子瞪眼,身子也打哆嗦。

 “就是吃熊掌?”曹阔一沉声问道。

 “是…就是吃熊掌…”亮子低着头,小心地应道。他的手里,抓着一份报纸,这一刻,有点不自觉地往背后藏去。

 老爷子眼不花、耳不鸣,看得清楚。见亮子将报纸藏到身后。曹阔一立马说道:“你手里拿的什么,拿过来给我看看!”

 “那个…没、没什么…”亮子连忙紧张地说道。

 “拿过来!”见亮子这般紧张,曹阔一更加认定,这里面有很大的问题。他的嗓门,并没有提高,但声音中的威势,却提高了几倍。

 “那…”亮子这一刻更是心惊。赶紧看向曹靖真,向他求助。

 曹靖真对父亲是又敬又畏,从不敢违拗父亲的话,眼瞧着父亲如此,他心中明白,老爷子不看到报纸。那是绝不能罢休的。他不知该如何劝阻父亲,只好看向妻子,让她出面抵挡一下。毕竟,祸事可是你惹出来的。

 吕琴会意,马上笑盈盈地冲着曹阔一说道:“爹,那个…令风应该没什么事儿,自从回来之后。这孩子循规蹈矩,今天和对象出去玩,可能也是炫耀,才领人家去吃熊掌。等下,让靖真去处理就好。”

 曹阔一冷冷扫了吕琴一眼,并没有说话,但他的目光,也令吕琴打了个哆嗦。别看吕琴敢和丈夫撒泼。可对老爷子,也是害怕的厉害。同时,吕琴的心中也在打鼓,儿子到底出什么事了。

 老爷子这时,冲着亮子,摊出手掌,沉声说道:“把报纸拿过来给我看!”

 “把报纸给我父亲看。”曹靖真情知这事躲不了。只能点头。

 亮子见曹阔一伸手的时候,已经倍感压力,瞧见政委点头,身子骨才为之一轻。忙低声说道:“是。”

 说完,小心翼翼地朝曹阔一走去。来到老爷子近前,他双手恭恭敬敬地将报纸呈了过去。

 曹阔一派头十足,即便退休了,也是一副部级官员的风范。他伸手接过,只瞧了一眼,身子登时就怔住了。头版头条登着一张照片,这是在酒店的门口,曹令风和一帮狐朋狗友,还有那一般小姐的合影。小姐们的穿戴,各个风sāo,不用猜,都知道是何职业。

 这一刻曹阔一的肺都好气炸了,不是说和对象出去了么,这分明是昨天晚上,和一般狐朋狗友领着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去鬼混呀。

 曹靖真也气的够呛,狠狠地瞪眼了妻子。吕琴看到丈夫目光,也有点紧张,奈何心中担心儿子,也没扭头,而是刻意不去看丈夫,专心去看报纸。

 报纸上面的字有点小,吕琴坐的远,根本看不清,只能看到大标题——珍爱大自然,保护野生动物,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对于国家重点保护的野生动物,无论是猎杀、买卖、食用,都属于违法行为,一经发现,严惩不贷。昨夜…

 老爷子仔细阅读,越往下看,身子就越是哆嗦。这篇文章,写的实在是太过中肯,完全是按照高珏的意思写的,连曹令风在北安县犯得事情,都写的清楚,判了四年半,这才多久呀,怎么就释放了,特地留了个疑问。曹令风的背景,也被写的清楚,老省长的孙子,曹政委的儿子,带着一帮朋友,外加的小姐,前去吃熊掌,而且还是花十六万元买的熊掌,官三代的生活,竟然是如此糜烂。

 曹阔一将文章看完,不仅是身子在打哆嗦,还一个劲地喘着粗气。曹靖真意识到不好,连忙小声宽慰“父亲,您别生气,您别生气,这个兔崽子,等他回来,我一定好好教训他…”

 “放屁!”曹阔一直接怒喝一声,愤怒地叫道:“这才从里面出来多久?你们不是说改过自新了吗?难道就是这么个洗心革面么!还有你…”说到此,曹阔一伸手指向吕琴,更是怒不可遏地叫道:“你不是说今天早上和女朋友出去玩了吗?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昨天晚上就被公安局给抓了!你不知道吗?”说完,老爷子将手里的报纸,朝吕琴的脸上摔去。

 吕琴哪里敢躲,用脸迎着报纸,好在报纸不是什么重物,却也无事。她不知该如何应对老爷子的话,低着头,支支吾吾地,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惯子如杀子!惯子如杀子!你们懂不懂!懂不懂…”曹阔一又是声嘶力竭地吼着,可当他说到最后一个‘懂不懂’之时,身子不由自己的一晃,左手捂住心脏,身子朝儿子身上软去。

 “父亲…父亲…”见父亲倒下,曹靖真吓了一跳,连忙抱住父亲,关切地喊了起来。

 “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呀…。我曹阔一…一向光明磊落…怎么就…。”曹阔一靠在儿子的怀里,此刻的声音,已然没有先前那么大,无力的自语,说到最后,仿佛还有什么话想说,可没等他说出口,便“嘎”地一声,昏了过去。

 “父亲!父亲!”眼瞧着父亲昏迷,曹靖真更急了,立刻大声叫道:“快去叫大夫!快去叫大夫!”

 98552军区医院。

 此刻急救室的灯正亮着,在急救室外,曹靖真来回踱步,一副不安的样子,他脸上的表情,也是极为复杂。既有阴沉的一面,也有焦急、紧张的一面。

 除了他之外,门口还站着不少人,军区医院的院长,司机亮子,他的媳妇等等。

 吕琴低头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心中也有些不安。她担心曹阔一,同样也担心自己的儿子,在到了医院之后,她冷静了一些,通过打听,得知儿子是在通江区被抓的,而通江区的区委书记,正是高珏。

 和高珏的过节,她更加清楚,总不能说,只许你找人家的麻烦,人家不能还手。她隐隐觉得,高珏会对她的儿子不利,担心自家儿子的心情,渐渐多过了担心还在抢救的老头子。

 她突然站了起来,走到曹靖真的身边,小声地说道:“靖真,父亲他老人家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你也不要太着急了。”

 “不能不急么!那是我亲爹!”曹靖真说话的声音,此刻竟然有些沙哑,父亲现在已经进去能有一个小时了,这一个小时,他度日如年,嘴里都气火了。

 “我知道,父亲一定不会有事的。都是高珏,一个是这个王八蛋故意害咱们儿子,他在通江做区委书记,除了他,没有人敢抓咱们儿子。令风在里面,一定会吃很多苦,你赶紧把他给接出来呀…”吕琴急切地小声说道。

 “你还有脸提这个不孝子,父亲要是有什么事,我非得亲手宰了他!”曹靖真狠狠地说道。

 “靖真,就算你亲手宰了他,那也是咱们的家务事不是。可现在的问题是,那个高珏有意陷害咱们家儿子,才让父亲突发心脏病,咱们不能让他得逞呀。你现在叫人把他接出来,那个…等父亲抢救过来,让他先跟父亲道歉,然后把情况说明白。如果有什么错,到时候该杀、该罚也来得及呀。我想,父亲也很想看到令风,毕竟是他的亲孙子么…”吕琴知道,现在必须软语相求,哪怕像以前一般撒泼。而且,还特地把矛头转移到高珏的身上。

 “嗯…”听媳妇提到父亲醒来之后,会想看到孙子,曹靖真认为,也是没错。父亲的身体重要,怎么也得先把儿子接出来再说。他轻轻点头,跟着看向亮子,说道:“亮子,你去一趟通江,把令风给接过来。”

 “是!”亮子连忙点头答应,但随即补充了一句“万一…他们要是不放呢…”

 “你说呢!”曹靖真冷冷地说道。

 “是。”亮子马上会意,再不多言,立刻朝楼梯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