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另一头的江奉,此刻正坐在自己的办公室内,电话一挂断,他便紧紧地捏着手机,头顶的青筋都有点冒出来了。

 他当然知道,此事一旦被高珏知道,后果将是什么样的。前些天,高珏已经带着大队警察到江畔工地进行突击检查,显然是不放心堤坝的质量,眼下牛福峰如果真去告状了,那他就死定了。

 “呼…呼…”江奉重重地喘息了两声,旋即拨了一个手机号码。

 “喂,是江奉吗?”电话才一接通,里面便响起组织部长李来行的声音。

 “李部长,是我。出事了…”江奉虽然强压着心中的紧张,可是声音,却仍旧带着一丝颤抖。

 “出事了!出什么事了?”李来行听出江奉的口气不对,赶紧问道。

 “堤坝的事情,好像被高珏知道了!”江奉急切地说道。

 “什么?被他知道了?怎么可能?他怎么会知道?还有,什么叫作好像?”一瞬间,李来行也有点懵了,连珠炮似得,发问起来。

 “我也不敢确定,事情是这样的…”由于事关重大,江奉不敢等闲视之,当下将具体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和李来行说了一遍“我们局里,有一个姓牛的调研员,这小子做事,就和他的姓一样,喜欢钻牛角尖。局里加高堤坝的方案和九千万的预算被他知道了,他是老调研员。所以一眼就看出其中问题,从而便打报告。陈述其中利害。这里面的事情,我能不知道么,他一个小调研员,我也没把他放在眼里,以为过些日子,就会不了了之。哪曾想,这小子也真够犟的,不仅不算完。反而亲自跑到施工现场进行调查,施工的问题,也就被他发现了。于是他又接着打报告,陈述施工问题,我实在嫌他太烦,索性今天下了调令,把他下放到拦坝镇的水库去。谅他一个小小的调研员,也翻不了什么天。千算万算,结果忘了书记热线的事情…”

 “什么!”一听到书记热线这四个字,李来行的嗓门拔了起来,直接打算江奉的话,厉声叫道:“你说这事这小子把事情反映到高珏那里去了!”

 “这个我也不敢保证。只是刚刚施工队的田明给我打电话,说经过区委的时候,看到那个姓牛的家伙从区委出来。”江奉小心地说道。

 “混蛋!他一个小小的水利局调研员有什么进区委的资格,肯定是把事情告到了高珏那里,否则的话。区委的大门,他能进来么!”李来行声嘶力竭地叫了起来。

 这个道理。江奉其实也知道,区委的大门,是任谁都能进去的么。院门口有把门的,哪怕是进去办事,也得登记挂号。牛福峰一个小小的水利局调研员,有什么事能轮到他到区委去办。除了投诉,似乎就没别的事情了。“这个…”江奉支吾了一声,跟着便没了动静。

 “完了!完了…”李来行已经懵了,一时间,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除了一直念叨“完了”都不会说其他的了。

 “那个…李部长…现在…咱们必须想个法子,把此事应对过去…否则的话…要是让高珏先下手为强,咱们…咱们就死定了…”江奉实在是怕了,说话都结巴。

 “用得着你来告诉我么,我能不知道,咱们必须抢在高珏的前面,将事情给处理了。可是,堤坝已经建了大半,现在想要弥补,都不可能,哪怕是给拆了、毁掉,时间都来不及!”李来行越说越是来气,江奉即便看不到李部长现在的样子,也能感觉到,李来行此刻,一定恨得是咬牙切齿。“你这个废物,这么点事情,你都办不了!这么大点的事情,你都处理不了,还能逼得人家去高珏那里投诉,混蛋,你难道不知道通江区的书记热线么!我看你,不仅是想自己死,还想把我给拉上!”

 “我…我也是没有想到…实在有欠考虑…本想着,给那小子点颜色看看,根本没有想到,他还敢反咬一口。”江奉焦急地说道:“李部长,我现在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您一定要想个办法出来呀…”

 “还用得着你说,我现在不是正在想办法么…”李来行咬着牙说道:“你别烦我…让我静一静…不管怎么样,今天晚上,我们一定要想出个办法来…”

 李来行的声音,也有点打颤,因为他清楚,一旦这件事,查到江奉的头上,江奉一定会毫不留行的把他给咬出来。到了那个时候,自己组织部长的职位丢了不说,十有**,还要牢底坐穿。

 可事情正如他所讲,堤坝都已经干了大半,现在想要毁掉灭迹,都不可能。

 “你等我的消息,让我先研究一下!”李来行狠狠地说了一句,随即挂断电话。

 通江国际旅行社。

 这是一家新近成立不久的旅行社,成立的时间,也就是今年的元旦前后。当时高珏,并不在通江,还在固州呢。

 这家旅行社的店面不小,只是现在效益并不怎么样,一直到目前,都是赔本赚吆喝。不过也是,通江区旅游景点,也没有竣工,不挣钱很正常。旅行社的员工,有时候都在议论,自家的老板,是不是太超前了点,这个旅行社晚开半年都来得及。当然,也有人说,自家的老板这属于高瞻远瞩,既然看好了通江区旅游业的前景。提前打响招牌,先行抢占客流。等旅游区正式投入的时候,便是占尽先机。

 旅行社一共三层,一楼和二楼,都是办公的地方,而三楼,确实老板的私人场所。

 三楼左侧把头的房间,是这里最大的房间,一进门。是一个宽敞的会客大厅,不过装修却十分简单。就是因为这种简单,反而衬托出一种高雅。会客大厅左侧,房间也很宽敞,陈设却更加简单,有摆设了一个茶座,两把藤椅。还有一个酒柜。酒柜之内,摆放的都是红酒。会客大厅右侧,是一个大卧室,落地窗前挂着粉红色的窗帘,令房间内显得十分温馨。一张正方形的大双人床,上面都是高档的床上用品。只是色调素了点。在双人床边,还有一个婴儿床,床上躺着一个不到两岁的孩子,孩子正闭着眼睛,呼呼大睡。

 “摇啊摇。摇到外婆桥…”

 婴儿床边,还有一个女人温柔的声音。这个女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职业装,她的歌声带着母亲的慈爱。

 女人很漂亮,但不是特别的漂亮,她没有袁婷的妩媚,也没有舒心的冷漠,同样也少了于爽的柔情。可是,在她的身上,却有另外一种气质,说是高贵,无法和欧阳培兰相比,不过又要比欧阳培兰多出一股坚韧。特别是现在,在孩子的身边,还有着一股谁都没有的慈和。

 女人幽幽地唱了一首儿歌,再看摇篮中的孩子,已经熟睡。她伸出手来,慈祥地抚摸着孩子的脸蛋,柔声说道:“大宝儿…你和你爹长得真像…睡觉的时候…脸上都带着坚毅…等你长大了,一定比你爹还要帅,不知会迷死多少女人…可是,你千万不要和你爹学…他是个情种…”

 说到这里,女人的眸子中,竟然淌出眼泪。

 泪水顺着眼角,潺潺流出,她的声音,也变得有些哽咽“一个女人的心里,只能容下一个男人…可男人的心很大,除了他的事业,还能容下许多女人…有的时候,我真不晓得,你爹他累不累…心里只装一个不好么…你呀…长大了一定要记住…如果喜欢哪个女孩,就要一心一意的对人家…。千万别优柔寡断的…”

 女人喃喃地说着,似乎是对熟睡中的儿子说,似乎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嗡嗡嗡…”蓦地里,一旁的梳妆台上,手机响起了震动的声音。

 女人连忙擦拭了一下眼泪,跟着站了起来,朝梳妆台前走去。这个时候,她脸上慈祥,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女强人的坚毅之色。

 来到梳妆台前,她微微清了清嗓子,拿起手机,出了卧室,到会客厅里,才放在耳边接听。

 “喂…”这一刻,女人的声音很是冷淡。

 “喂,是萧总吗?”电话里传来一个女人恭敬地声音。

 “是我,有什么事吗?”萧总问道。

 “区委那边的人,刚刚送来消息,说是明天,他们的高书记要召开党委会议。”女人小声说道。

 “因为什么事?”萧总又冷淡地问道。

 “他说他也不清楚。”女人答道。

 “那就让他给我打听,把具体的情况,给我打听清楚,然后汇报过来。”萧总说道。

 “我已经跟他说了,只是他说…事情可能比较重大,担心打听不出来…”

 “问问他,这个消息值多少钱,只要有价就好。这个世上,但凡钱能够办到的事情,就都不算事!”萧总冷冷地说道。

 把话说完,萧总直接挂断电话。

 她攥着电话,脖子高高扬起,尖尖的下巴,好似瓜子一般。望着棚顶的石膏花纹,她不自禁地说道:“冤家呀冤家…只知道么…我们现在连孩子都有了…虽然我们只是一夜**…但我却并不后悔…我对你,是又爱又恨,偏偏忘不掉你…你呢…你可曾想起过我…可曾想起过我们母子…”

 晶莹的泪花,顺着她的眼角再次滑落,一直滑落到她白皙的脖颈之上。在她的脖子上,有一根红线绳,一枚血红的吊坠,垂在胸前。这是一枚同心锁,中间是可以分开的,只是现在还衔接在一处。千万不要小瞧这块红翡勾勒出来的同心锁,看起来,好像不值多少钱,孰不知这块红翡乃是红翡中的至高极品,名字叫作鸡冠红。这块同心锁,随便拿到市面上,凭着鸡冠红的名头,加上这个雕工,起码值两百万。

 高珏躺在招待所房间的床上,可能是喝了酒的缘故,这一夜,他睡的很香。早上醒来,精神饱满,神采飞扬。今天,他将迎来一场战争,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他要在这一阵中,彻底打服自己的对手。

 他的脸上,带着自信,因为他已经胜券在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