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起来,高珏吃过早饭,走出家门。夏天的早上,空气特别清爽,他深深呼吸了一口。出了院子,走到自己的车前,掏出钥匙,刚要开门,又停了下来。

 “母亲说,公交车上的小偷特别多,我何不去瞧瞧。看到底怎么个多法。”

 心中冒出这么个主意,他索性将钥匙揣回兜里,朝二路车站方向走去。慢慢悠悠地走在路上,这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当年刚刚前往妇联上班时的情景。

 路还是这条路,人还是这个人,只是今天,这个人的身份已经不再是那个刚刚公务员的高珏,而是北安县的一县之长,北安县的天。

 夏天么,高珏也没有装一身西装,上半身是白色的衬衫,下半身是黑色的西裤,脚下的皮鞋,擦得锃亮。二路车总站,仍然和当年一样,不过等车的人,却要比以前多上不少。其中还有cāo着外地口音的人,在闲谈。

 车站没有变,车却变成无人售票的自动投币车。这种车,要比以前的大长龙小不少,车开过来,门才一开,就见等在车站旁的人,是蜂拥而上,你争我抢,根本不管老幼。

 看到这一幕,高珏不禁无奈地摇了摇头,随着社会的发展,居民的素质,却没有跟着提高,反而不及当年。这是什么造成的,很难解释清楚。等到别人都上去,高珏才最后上车,所有的座位,都已经坐满了人,可他意外的发现,还有站着老年人,而坐在椅子上的年轻人,却并没有人让座,有的甚至假装没有看到。

 母亲在终点站上车,尚且被掏了包,显见应该是没有向上挤,一直站着。才被小偷有机得手。

 高珏慢慢地走到后面,静静地站着,他没有说,非得让哪个年轻人起来,给老人让座。这种事情。不是说自己今天出面让人让了坐。整个风气就能改了的,甚至,还会当场发生口角。

 或许,上了岁数的人会说。这些不让座的年轻人没有素质;可这些年轻人或者同样会说,我们早上急着上班,你们都退休在家了,在早高峰的时候,干什么要和我们挤公交啊。

 这种事情。说不明白。

 汽车发动,慢慢向前,越来越快。到了下一站,等车的人还是很多,下车的人很少,就三五个,都是老年人。果然,高珏就听旁边的一个年轻人跟坐在自己身侧的人说道:“这些老头老太太可真烦人,大清早的。去市场买了个菜,就一站地还得坐车,真看是有老年卡,不用花钱啊。”

 “可不是。”他身侧的年轻人马上说道。

 只走了三站地,公交车上便挤满了人。新式公交车。要比以前的大长龙短多了,加上县里的流动人口增幅太大,早高峰的时候,有此情况。也属正常。人既然多了,肯定会有小偷趁机作案。高珏慢慢向前边挤去。

 也就在这时,高珏突然听到有人喊了一嗓子“小偷!”

 “这是我的钱包!把钱包还我!”一个年轻人叫道。

 “他妈的,写你名了,这明明是我的钱包!”一个汉子的声音,响了起来。

 “这就是我的钱包,赶紧给我,要不然我报警了!”年轻人喊道。

 “报你马戈壁警啊!”“砰!”汉子喊了一声,跟着便响起一个重重的撞击声,好像是谁被打了一炮。

 “你偷我钱包,还敢打我!大伙帮着评评理…”年轻人似乎很没种,竟然说出这种话来。最为可悲的是,车上这么多人,却没有一个出声的。反倒是纷纷后退,高珏本来想要挤过去,无奈向后退的人太多,又是密密麻麻的,他一个人再有劲,也挤不过这么多人来,硬是被挤的倒退好几步。

 “打你怎么了!老子今天就打你了!他妈的!”汉子看到众人纷纷后退,竟然更加嚣张起来,随即,便是“砰砰”两声。显见,年轻人又被打了。

 “你偷东西,还打人…”青年人委屈的都快哭了,跟着大喊一声“司机,不要停车,把车开到警察局去!”

 “你他妈的,再跟老子废话,你信不信老子要你的命!你看这是什么!”汉子又喊了一嗓子。

 这一嗓子,还真挺奏效,青年人马上没了动静。不仅是他没了动静,挡在高珏前面的人,竟然又再一次后退。高珏也不由自主地倒退两步,好在有几位仁兄在他身边挤了过去,才没有令他一直退到最后面。

 “这是什么世道,小偷能敢猖狂!”这时,在面前忽然响起了一个少女的声音。

 高珏一听到这个声音,心头不由得一震,这个声音,他太熟悉了。少女的声音带着沙哑,不就是自己手下的那个接线员许严的声音的么。

 许严每天都要向高珏汇报工作,高珏对她的声音,印象特别深。“她怎么也坐这趟车呀?”不过也是,她不坐公交坐什么呀,县zhèng fǔ也不可能给她配辆车。

 “少它妈多管闲事,别以为是女的,老子就不打你!”汉子大声喊道。

 “女的怎么了?我一个女人都不怕你,不过我很意外,车上的这么多男人,却要怕你!你们都是孬种么,他就一个人,你们有什么好怕的?今天,他偷了这个人的钱包,被失主发现之后,还敢当众打人,你们选择漠视,选择退让,我敢保证,等到明天,他还会在这车上,继续行窃,也许明天被他偷的人,就会是你、你、你…”许严声嘶力竭地扯着嗓子,当众大声喊了起来“拿刀算什么,有种你杀了我!动刀伤人,判多少年,你自己心里清楚!”

 高珏在人堆里,根本看不到前面的情况,但也不由得对许严感到深深佩服,他用力向前挤,怎奈车上,人自来就是满的,这一向两边分散,挤得实在太过严实。他好不容易,才挤过去两步。

 “大家伙怕什么呀?人善被人欺,这个小姑娘都不害怕,咱们怕什么,大家伙一起上,把他抓到公安局去!”这功夫,一个沧桑的声音,响了起来。听嗓音,就能听出,这个人的岁数不小。

 “大家一起上,大家一起上。”…还真别人,有一个帮衬的,其他的人,也就敢跟着起哄。这帮人要是真的一拥而上,拿出这向后挤的能耐,估计能够把小偷踩死。可是,光是有人喊,却没有人真的敢上。不过,即便这样,估计那小偷也吓得够呛。

 “叮咚,乘客们请注意,南三马路到了,要在这里下车的乘客们,请提前做好准备…”

 喇叭里,报起了站名,随即,公交车停了下来,车门打开。

 “别跑!抓小偷!”

 许严了声音,又响了起来,高珏虽然没有看到,却也能够猜到,肯定是车门开的时候,小偷趁机下车跑了。他也不知许严追没追下去,一边向前挤,一边转头向车外看。只见许严这功夫已经从车位追去,身影一闪而逝。

 高珏这下更急了,拼命的向前挤,好在向前挤的人,不止他一个,在这一站的人,纷纷向前,你争我抢,要是刚刚大伙拿出这劲头,小偷肯定能够拿下。

 好不容易下了车,高珏忙向车尾方向跑去,却没有瞧见许严的身影。正面不远,有一条十字路口,高珏快步向前,大道上车来车往,高珏可以肯定,小偷不可能急切地向右过马路,必然顺着人行道向左侧跑,他毫不犹豫,向左边追去。

 果不其然,转过去没跑几步,他就看到在前方许严拼命地追一个男人,两个人的距离没有多远。他生怕许严有事,更是撒腿猛追,高珏的速度,绝对要比许严快多了,他担心的只是,小偷突然折回头,伤害许严,好在,这种事情没有发生。

 一路之上,许严不停地大喊“抓小偷,抓小偷”可惜的是,路上的行人不少,不听这话还好,听了这话,皆是左右避让。

 高珏心中有气,却也没有办法,只有向前追。没两分钟的功夫,高珏终于赶了上去,超过许严,一个箭步,抓住小偷的后一领,猛一用力。

 “嘶”地一声,小偷的体恤衫都被扯开了,而人直接向后栽倒。

 “砰!”狠狠地摔在地上。这一来,说是摔得不轻。

 “谢谢…”许严跟着追上,先是开口说了一句,这才瞧见,抓住小偷的人,竟是高珏。“高…”

 高珏摇了摇头,抢着说道:“人抓到了,你没事吧?”

 许严会意,把到了嘴边的话,缩了回去,改口说道:“我没事,多谢你。”

 “赶紧报警!”高珏说着,伸手掏向裤兜,想给许严拿手机,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兜里的手机没了。

 发现手机没了,高珏立时一惊,许严看出高珏脸色有异,赶紧问道:“高…出什么事了?”

 “我的手机丢了!”高珏狠狠地说了一声,跟着说道:“我看着这小子,你去前面…”

 高珏本想说“你到前面找个公用电话报警”话在嘴边,还没等说出来,就见前面不远处,停着一辆警车。而这辆警车,也就在这里开动,朝他们开了过来。

 很快,警车来到他们身边停下,从里面下来一个警察。警察看了眼躺在地上的小偷,又看了眼高珏和许严,开口说道:“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