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珏见到妇人如此表情,心中隐隐猜到,这里好像出了什么事。他慢步走进房间,转头一瞧,看到最里面的一张床上,坐着一个女人,正是他那天在拘留所见到的江红杏。

 今天的江红杏,和外面的其他女人一样,穿的十分单薄,上身是红色的半截袖小衫,下身穿了条蓝色的裙子,腿上是黑色丝袜。只是她的脸上,阴云密布,还留有泪痕,显然是刚哭过。

 “你好…”江红杏顺嘴打了个招呼,脸上挤出笑容,从床上下来,这才看向高珏。一见是高珏,她愣了一下“怎么是你…”“我过来买菜,在门口看到这个洗头房,记得听你说过,是叫这个名字,我想看看你在不在,就走了进来。”高珏友善地一笑,又道:“我可以坐下么?”

 “当然。”江红杏坐回到床上,待高珏在最外面的床上坐下,这才说道:“现在你见到我了,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我想你也不会是来捧我场的吧。”

 “只是好奇,自上次一别,才两天不见,怎么就出来,还重cāo旧业了。”高珏说道。

 “昨天早上就把我们都放了,要是把老娘几个饿死,这个责任,谁来担呀。不干这个,我们吃什么,只能继续干呗,这房子也不是我们的,警察还真敢给霸了不曾,这些床什么的,虽然当初给没收了,但我们到派出所门口一坐,不得马上还回来。”江红杏轻描淡写地说道。

 “想不到,你们还挺有本事的。”高珏微笑地说道。他也明白,像江红杏这帮人的问题,那属于老大难问题,她们找不到工作,家里又困难,警察执法,也不能让人家活活饿死吧。她们不够进监狱的,把她们抓进拘留所,你还得管饭,遇到这样绝食的,真的饿死,责任还背不起。平时大多都是睁眼闭眼,真正上面下文,严令扫黄,这才没办法把人都抓了。等到释放,她们来要没收的床什么的,你要不给,她们就耍无赖,在派出所门口一坐,有种再把我们抓回去。警察也为难,让她们在门口坐着,那影响形象,再抓回去,怎么处理呀?没办法,就得把东西还给你,眼不见为净。

 “这叫什么本事呀,也是逼的没招,耍无赖而已。”江红杏自嘲地说道。

 “对了,刚刚在门口,看到有个男人,骂骂咧咧的走了,进门的时候,见你们这里的人,脸色都不怎么好看。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高珏问道。

 “没什么,那个王八蛋,找我干大活,我不干,他就骂我呗。”江红杏随口答道。

 “为什么不干呀,有钱怎么都不赚?”高珏露出善意的微笑。

 “你当老娘那么贱,是不是人的,给俩钱都让干呀,起码也得看看长相吧。要是像你这样的,不给钱,我也让你干一下。”江红杏说着,把手伸进领口,拿出一盒石林烟来,抽出来一支,自己点燃,然后将烟盒朝高珏丢去。

 高珏伸手接过,打开抽出一支,有给她扔了回去。刚刚他看的清楚,这盒烟是在江红杏双峰之间夹着的。

 “我这烟还带着奶香呢,尝尝。”江红杏故意调笑道。

 “谢谢。”高珏点燃,吸了一口。接着说道:“你会缝纫吗?”

 “我哪会那个呀,要是会的话,还用在这干。”江红杏直截了当地说道。

 高珏一想也是,这帮找不到工作的下岗女工,大多是没学历、没技术的,再加上,上了点年纪,到哪找工作,人家也不愿意要。

 看来,自己招她们到服装厂工作,都得从头开始学习,头一两个月,也做不出什么衣服来。等她们学会,做出来的衣服,也够呛卖的出去。起步的半年,基本上是白扯,可这半年的工资不少钱呀,从哪里来。如果民政局那边的策略,和自己想的一样,那就糟了,妇联这边,肯定是要自打脸面的。

 正当高珏认为,自己的计划八成要流产的时候,外面的门响了,跟着就听有一个男人说道:“红杏姐在吗?”

 “德哥,是你来了呀,红杏姐在,不过里面有人了。你是等一会,还是换个人儿。”还是先前在门口和高珏说话的那个女人说道。

 “等一等倒无妨,是我这哥们,上次见到红杏姐之后,就着了迷,总想着和红杏姐弄一下。我这哥们说了,三百块钱包一夜,等下你能不能帮着和红杏姐说一声。”德哥说道。

 “三百!”女人的声音显得很是震惊。不过也是,这年头,洗头房的小姐,干大活也就三四十,五十算好的了,包夜也就一百到一百五,开这个价格,算是两三倍的价钱了。“等下那个客人出来,我就进去帮你说,不过红杏姐一向不干大活的,也不知这一次能不能破例。要是不行的话,你看我怎么样…”女人媚笑起来。

 男人听了这话,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说话,显然是不同意。

 他们的对话,高珏听得清楚,看向江红杏的眼神,变得有些惊讶。江红杏看出高珏的意思,微微一笑,说道:“怎么了?别这么看着我,老娘刚刚不都说了么,老娘可不是是个人都能骑的,起码得让老娘看得顺眼。只是现在,还没遇到。也就你还将就着。”

 “我就免了吧。三百块钱不少呀,这个活你接吗?”高珏故意笑问道。

 “大德子的那朋友我还记得,上次我给他打了个飞机,他一个劲地想和我干那个,但老娘没看中他。不过三百块钱确实不少,值得我考虑考虑。”江红杏也笑了。

 这功夫,外面又想起另外一个男人焦急的声音“里面怎么还没完事呀?”

 外面的空间稍微大点,声音要是再大点,里面能够听的一清二楚。高珏和江红杏说话的声音不大,加上门关着,所以外面听不到。

 “这才进去一会,哪能那么快呀。”女人答道。

 “要不然,你进看看,反正红杏姐也不干大活。帮着说一声,要是成了,今晚我哥们包她,我包你。”德哥说道。

 “那好。”女人一听这话,马上来了精神头。脚步声传来,很快推门进到里屋。

 见到高珏和江红杏一个在最外面坐着,一个再最里面坐着,女人不由得一愣,哪有来洗头房这么坐着聊天的呀。她从高珏身边走过,来到江红杏身边,说道:“红杏姐,德哥领了个朋友来,说晚上包你一夜,给三百块钱,你的意思怎么样?”

 “告诉他,三百少了点,要是给三千,我就答应。”江红杏说道。

 “三千…”女人的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这年头,多少人一个月的工资也就三百块钱呢,管人家要三千,那和抢有什么区别。女人犹豫一下,又苦口婆心地说道:“红杏姐,我知道你不干大活,但跟客人这么说,是不是不太好呀。还有,那个…姨现在不是要做手术么,正需要钱呢,你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三百块钱不少了,起码…”

 “别说了…”江红杏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现在做这个,已经算是我的底线了,如果我妈知道,我还得陪人家睡觉给她治病,估计她宁可死了。再者说,我现在急需的是三千,也不差他三百,这个活,你们谁愿意接,谁就接吧。他要是真的想干我,就让他拿三千出来!”

 她最后的那句话,说的十分坚决。

 “那…那好吧…我出去和他说…”

 女人走了出去,这一次,她说话的声音很小,也不知是怎么说的。不过很快,外面传来那男人的声音“去他妈的,她当她是金子做的呀,还要三千,怎么不去抢!老子就没见过这样的婊子!真它妈的是给脸不要脸!她不是想要三千吗?行!艹他妈的,老子领十个人轮她一天一夜,给她三千,你问她干不干!”

 “哐!”

 伴随着一声重重地摔门声,洗头房内恢复了安静。

 江红杏笑了,她的笑容显得很凄凉,声音也很凄哀“你说我是不是当婊子还想立牌坊呀?”

 “不是。”高珏摇了摇头,不知为什么,他对眼前的这个女人,充满敬佩和同情。高珏站了起来,说道:“三千块钱,我帮你想办法。”

 “你…”江红杏挤出一丝妩媚的笑容“你真的想骑我呀?”

 高珏没有回答,转身离去。人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句话一点也不错,上辈子他就因为太过仗义,好打抱不平,两次进了监狱。这辈子,他时常告诫自己,一定要把自己的脾气改了,不要总充好汉,但是,这一次,他的毛病又犯了。

 他在心中,默默下定决心,一定要尽全力帮助江红杏,帮助这些下岗女工,哪怕真的与杨姝婕一起摆上台面,遭到无穷的报复,他也在所不惜。